在灯光和雨丝交织而成的光晕下,能够看到,进入前广场的那辆车子,通过逼仄的丛林路径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端正修长又严肃的车身上满是泥点,但一点儿也不妨碍它辐射出的豪奢特权。“我靠,不是本地车牌。”有学生这么嘀咕。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带着自己的爱车环游全球的时代已经永远过去了,如今还敢这么玩儿的,真的是要对自己的财力、安保和社会权限有着高度自信才行。“不是夏城是哪里?”“好像是……湖城?”在微微的议论声里,豪车稳稳停在了齿轮门厅之前。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很多人才发现原来车后还跟着几位跑步前进的黑西装,都是没有携带任何雨具,身上倒也并不算狼狈——那身板正的黑西装是防雨的吗?哦,准确的说,雨具还是有的,就在其中一位快步上前打开车门的黑西装手上。传统又经典的黑伞无声打开,和车门、黑西装本人一起,挡住了雨幕还有人们视线投射的大半角度。在钟曼这个角度,往底下看,却能够看到一只半裹着宝蓝色细高跟的素足,迈出车门,毫不犹豫地踩在已经有了一定规模积水的地面上。水花溅起,如果不考虑后续的问题,确实是绝美的画面。钟曼也抓拍到了这个瞬间,而且还看到了鞋子侧方独特的珍珠造型。她立刻就知道,这是一个可以单换她外设的奢侈物件——应该是在走红毯的时候才由人来评头论足的配置啊!这可好,一趟出来,差不多就要废掉了。心里感叹着,钟曼却是训练有素地变化位置、移转镜头,尽可能绕开雨伞和车门的隔挡,争取去抓拍这位非富即贵女性的芳容。也在这个时候,她发现,受慑于这位女士的排场,门厅里绝大多数人都往后退,不愿沾染上麻烦。唯有刚刚和田启说笑聊天的那个成熟瘦高男士,笑着迎了上去。很显然,他就是专门在这里迎接的。钟曼还在琢磨,怎么才能找到两人交流的镜头,眼前忽然一片黑暗。这回轮到她身边的人往后退,而在正前方,一位身形壮硕的黑西装,就站在她面前,像电影电视里所表现的那样,墨镜遮挡的肌肉横生的面孔上露出一口白牙:“谢绝拍照,谢谢。”“对不起,没问题,我删掉!”钟曼立刻就知道应该怎么做,发出了一个小三连,而且还不怕耗电,专门投影到工作区,向黑西装展示完全没有其他作品的当日照片墙。黑西装毫不客气的自己伸手操作,快速扫了一遍照片墙不说,连前几日的也不放过,又业务娴熟地扫了几处存储地点。这就相当过分了……但很显然对方有着非常娴熟的应对狗仔的经验。这是湖城的哪位大明星吗?对于自己隐私被冒犯,钟曼倒是不怎么在意,她有这个觉悟:人在江湖飘,早晚要挨刀。这就是一报还一报的事儿倒是那位“疑似明星”的身份,刺激了她的专业胜负欲,脑子里那个几乎装着所有顶流明星的资料库,立刻开始了检索。“曼姐,没事儿吧!”大概是这里的情况引起了过多的关注,门厅那边的田启也发现了钟曼的存在,快步走了过来。黑西装霸道之余倒是很机敏,回头朝着车辆的方向瞥了一眼,或许是与同伴交流信息,然后就收手,还向钟曼说了声“抱歉,谢谢合作”。钟曼脑子里很清晰,很显然这是看在接车的那位成熟瘦高男士的面子上,自己和田启都是受益者。这个时候,那位排场极大的女士,已经走进了齿轮内部,只留下周围一堆窃窃私语的人群。面对田启紧张又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钟曼带着那么一点点的罪恶感,对这位还没有毕业的学生露出笑容:“果然还是你比较和善一点儿……为表谢意我请你喝咖啡。”田启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两个人一起走进了齿轮,朝地下二层的生活角而去。等他们进来的,就是齿轮内厅也看不到那位排场女士了,不过,钟曼还看到,在门厅某部电梯外面,负手肃立的两个黑西装。“那是通向罗南实验室的专属电梯,七分钟视频里面你应该看到过的。”就算是嘴巴比较大的田启,在这种时候也是浅尝辄止,钟曼也绝没有追问的念头。她甚至觉得,仅凭刚才那份经历,今天到北岸齿轮来已经是值回票价了。这种时候,她就分外能够理解,仍然在半位面活跃的“秘仪式”,那种鼻孔朝天,时时刻刻都在表示“你们见识太浅”的心态,究竟是从何而来。这样其实很好,至少她们这些粉丝,不需要为了一些不上不下的状况,过分担心,过度操作。可话又说回来,感觉着和瑞雯小姐姐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呢!拈着咖啡杯,钟曼不自觉叹了口气。下行的电梯中,竹竿站在门口按钮处,微笑打量站在轿厢内中央的美丽女性。这样的成熟女性,总能娴熟地模糊掉自己的年龄,脚下过于吃气质和装扮的宝蓝色高跟,配合着单色铅笔九分裤和深具设计感的宽大外套,除了一份用来交际的成熟精干,还格外突出纤细流畅的腿线和平滑细嫩的足面,绽放青春气息,起到减龄的效果。垂落的微卷长发,以及过于精致的妆容,用于公务场合,多少有些喧宾夺主,但对方显然更喜欢利用这点发挥魅力,消减掉过于正式的氛围。岂不见她眼波流转间,连始终跟随在她身后的黑西装头目,看上去也不那么碍眼了么?“竹竿先生,坦白讲,我仍担心这次的到访过于冒昧。”面对竹竿的打量,对方也回以微笑,并主动重新开启话题。她微笑时候,左侧唇角的笑纹略重一些,加深了她年龄上的迷惑感,但也更有辨识度。竹竿貌似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秒钟,保持笑容回应:“冒昧?不,我可不这么想。”“哦?”“罗老板最近经常在讲,感知层次决定了思考的深度,无关智商,只因为组织思维的材料大不相同。我的理解是,以我们这种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去揣度站在人类进化最顶端的超凡种的想法,才叫冒昧。”身为B级精神侧的竹竿,真的很有“正常人”的自觉,他点了点自己的右太阳穴,似自嘲,又似警醒:“文女士你因事而来,了事而去,这种最简单直接的模式,就足够了——至于罗老板,还有其他那些大老板们是怎么考虑的,咱们没必要去琢磨,不是吗?”文女士挑眉:“多谢指点。”“哪里哪里,一己愚见,文女士你对这些,应该早有心得,能不笑话,就很让我感激了。”说话间,电梯抵达了相关楼层,金属门打开,外面并没有其他人迎接,举目望去,看到的只是空无一人,甚至有点儿杂乱的实验室空间。文女士的视线从这些看似随意的陈设上流过。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里面的场景了,上回是从那个在里世界广泛传播的七分钟视频中。和视频里显示的相比,大致无变化,有些设备和部件移动了位置,也应该是在使用过程中的变化。很显然,这个实验室不是个样子货,而是确凿无疑地在使用,频率还很高。外骨骼、深蓝行者,格式化空间……这些已经发明、制备的产物,有多少在这里面被分析、破解?切分仪,构形和超构形理论……又有多少是在这里面建构、演算、渐次成形的呢?又或者,这里会有一个通向未知位面的通道,将那一边的理论和资源,源源不断地输送进来?文女士的大脑中,正自觉不自觉地翻过一连串的假设和猜想,面上却是保持着优雅得体的微笑,在竹竿的引导下,和她的保镖继续往里走。鞋跟清脆的击地声,此时也显得分外清晰。渐渐的,就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还在一些在相对单调的背景下,持续闪烁的光芒。不过,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一种“滋滋”的背景声,如同高压电流在空气中穿行。听在耳中,皮肤都有些酥麻……当然也可能就是高压电击穿了空气,在行人身上穿行。文女士下意识轻掠鬓发,确定依旧柔润丝滑,才放下心来。“前面可能乱了点儿。”竹竿提前给她打预防针。离得近了,说话的声音更清晰。文女士可以确认,讲话的绝不是罗南,而是一个清亮有活力的女声,不过,说话的内容,她倒非常感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