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偌大的镇国公府只要少数的灯盏亮着。
易河盛骑马归来,踩着月光回到院子。
院子里倒是灯火明亮,主屋的房门打开,一张圆桌摆在屋中间。
桌子上是冒着热气的饭食。
冯灵娥单手撑着脑袋,望着那些菜发呆,灯光落在她身上静静悄悄的。
“娥娘?”
忽听得易河盛的大嗓门,冯灵娥受惊回神。
易河盛已经在她身侧的主位坐下,自觉地拿起了筷子,好笑看她。
“你想什么呢?我回来了都不知道。”
“没什么。”
冯灵娥正打算起身给他盛饭,发现丫鬟已经盛好送来,连带的还有她的那份,复又坐下,心不在焉地拿起筷子。
给易河盛夹了些菜,便瞧着他吃,自己也没吃什么。
一碗饭吃完,易河盛余光扫见冯灵娥的碗里还是满满的一碗饭,不曾动过,这才发现不对。
“怎么了?是不是还念着冯老夫人?我看你还是回去一趟罢,爷爷也说让人送你回去。”
冯灵娥眸光黯然,摇了摇头,“不是因为奶奶。”
“那是为什么?”
“等你吃完再说罢。”
冯灵娥夹了口菜吃下。
易河盛将手中的空碗递给丫鬟。
“你还是现在说罢,说完了好吃饭。是不是爷爷刁难你了?”
“不是。”冯灵娥好笑看他,“爷爷怎会刁难我?”
“也是,爷爷疼你还来不及。难得府上有了女眷,他高兴的很。要刁难也是刁难我。”
易河盛哼声说着,从丫鬟那里又接过满满的一碗饭,夹了口菜又是扒拉了两口饭进嘴里。
“那你这是烦什么呢?”
“我……我今儿去天甲画坊了。”
易河盛愣了下,惊诧道:“你怎么这个时候去天甲画坊了?最近那边乱的很,你要是被误伤了,我怎么跟你们冯家交代?本来奶奶出事你未回去,外人都在说我们易家不通情理。”
“哪有的事?”
见他如此介怀,冯灵娥忍俊不禁,伸手扒拉了下他那张冷的跟冰块似的脸,笑盈盈地调戏。
“又不是易家不让我回去,实在是路途遥远,最近爷爷身子也不太好,爹也让我在都城里好好呆着,等过段日子再回去看看奶奶也行,到时候你跟我一块儿回去。”
易河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究是有些歉疚地垂头,闷声不吭地继续吃饭。
这次他确实应该跟冯灵娥一块儿回江南郡的,但军有军规,哪里能这么轻易地就离开军营?
之前易家老夫人去世的时候,家中也有许多人因在边关难以赶回。
“不知何时才能陪你回去,爷爷只是不小心摔伤了下,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你只管回去不用操心。”
“你这话也太过不肖了。爷爷怎么说也是年纪大了,就算之前是威风八方的大将军,如今也经不起摔跤。这回爷爷扭着了腰,这都过去七八日了还疼的夜不能眠。”
冯灵娥怪责地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就在对爷爷的事情上那般不关心。
说了这么一大通,易河盛只是看了她两眼确定话的真假,眼底闪过一丝担心又随意地摆了摆手。
“不碍事,之前在战场上,从马上摔下被踩伤都还好好的,这就是练个枪摔了下扭了腰能有多大事儿?过几天就好了,大不了在床上多躺一阵子。”
冯灵娥一言难尽,直接在他脑袋上轻拍了一巴掌。
被个女人打,易河盛很快严厉的责了一声过去。
堂堂大丈夫,怎么能成女人的面团被随意揉捏?
然而面对冯灵娥的再一次揉捏,他也只是嫌弃地躲开,不悦提醒。
“你别动手,别以为我不敢打女人。”
“我这是在教育你,难道易家就没有一条家训要尊老尽孝吗?”
“哎哟。”易河盛扒拉开她的手,“好了,我等下去看爷爷,你不是说你去了天甲画坊?然后呢?”
得到满意的答复,冯灵娥这才收回手,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天甲画坊被人给砸了。”
“哟!”易河盛惊讶了下,连连啧声,“常乐要是知道得气炸了,你去的时候没被伤着罢?”
冯灵娥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这不是应该的吗?让她成天那么神气,这也是给她点儿教训,往后做人也谦逊些。你有没有被人给误伤了?”
“没有!”冯灵娥不耐烦地回话,“怀王妃对常典客那般上心,你怎么如此无情?”
“妹子那是被怀王给迷了眼,看着怀王对常乐好自己也对常乐上心,我跟你说,我讨厌常乐的很,你应该也别对她有好脸色。”
易河盛提醒着,自是坦然的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余光瞥见冯灵娥不悦地放下筷子,当即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