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何长易冷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见何长易如此不给脸面,郎俊松也有几分恼火。这是在他家中,何长易就算是再看不惯傅思滢,也不该如此不顾及他这个主人家的脸面,这般说话!
郎俊松其实对何长易的才学很认可,但就是因为何长易对傅思滢总有怨愤,所以他与何长易的交情一直无法再有加深。
僵持中,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倾羽终于开口:“傅大小姐既然愿意给何兄奉上贺礼,想必是有心要化解矛盾?”
闻言,傅思滢看向白倾羽。
白倾羽地神色极为凝重和严肃,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她与白倾羽之间的尴尬,让她刚刚不论何长易如何回应,都没脸去向白倾羽寻求帮衬。而此时白倾羽主动开口,无疑再一次说明:他就是个滥好人!
已经知道她绝非善类的真面目,从哪儿又来的善心替她当和事佬?
于是,傅思滢垂眸,没有言语。
白倾羽又道:“你若真有此意,便在此当着我与郎兄的面,将你之前对何兄所做的一切解释清楚。”
傅思滢沉默。
何长易冷笑道:“她能解释什么?杀人害命,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杀人害命?”郎俊松又惊又疑,目光在傅思滢和何长易之前不断来回。
“哼,”何长易怒火冒出,“郎兄平日里总是怨怪我对傅大小姐言语冒犯,那就请郎兄向傅大小姐问个清楚,我何长易难道当真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竟劳烦傅大小姐三番两次地要将我置于死地!”
“在南山将我劫走虐打,之后又伙同一对孙家姐弟陷害我行为不端,最后见除不掉我更是亲自将我骗至傅府,给我下毒,欲要取我性命!郎兄,你若是被如此对待,可还能心平气和地收她贺礼?!”
说罢,何长易勃然大怒,直指傅思滢,看似若没有白倾羽和郎俊松在场,他就要上前打人。
听到何长易的厉声质问,郎俊松满脸震惊,不敢相信。
“傅大小姐,你……你,那些事都是你做的?”
就连一旁的晴音和孙丹都被惊吓到,表情仿佛见到鬼。尤其是晴音,她一直以为自家大小姐只是略略看何长易不顺眼,但也有惜才之心的,从未想过自家小姐会如此害人,何况之前的那些事,自家小姐实在是摆脱得很干净。
在堂中众人的注目下,傅思滢冷漠脸面许久后,说:“我错了。”
她认错得太轻易,如何能让何长易解气。
“呵,不敢当傅大小姐的认错!”
傅思滢深深呼吸一口气,沉重地说:“我自小到大,一直备受父母宠爱、旁人追捧,未有所求不能得,所以在被你耍弄一通后,才格外怀恨在心,只一心想要你落难。”
何长易打断她,咬牙道:“我从来没有想故意耍弄你!你当日能在一群乞丐之中赏识于我,我一直感恩在心。跟你回傅家时,只是慑于慕王的声威,一时恐惧才跑掉。我向你解释过很多次,你为何一直不能原谅?”
眼见何长易气得双眼发红,言辞之中除了怨恨,还多了委屈和无奈,傅思滢面色放缓不少。
“是我小肚鸡肠。在那日坠崖险些丧命之后,我想了许久。人生一世,不该如此恶毒行事。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太过狠毒,现在回想,都无法相信是自己作为。”
说着,她紧紧蹙眉,懊悔惊疑之色真挚无比:“坠崖之时,承蒙何公子搭救。你那时质问我是否做过害你的恶事,我一一应是,毫不知错。你被气到,放弃救我,甚至掰开我紧抓山石的手指。”
她突然抖露何长易当初不仅见死不救,反而还落井下石的事情,令何长易瞬间浑身发僵,如同石化。
人都是自私自利的。何长易会将傅思滢害他的事情告诉给白倾羽,却不会将他也害了傅思滢的事情一同告知。
白倾羽眉间紧蹙,看向何长易,察觉何长易的异样,自然知道傅思滢没有污蔑。
怪不得那日何长易久久不能将人拉上悬崖,最后伸手去抖落树枝的动作也格外古怪。
现在终于真相大白。
何长易咬着牙问:“怎么,傅大小姐现在说出这件事,是要质问我的罪行吗?”
傅思滢一惊,抬眼看向众人,后知后觉说此事不妥,慌得连连摆手:“不、不不,我是想说,我如今真的对当日之事毫无怨恨,甚至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
她神色发苦:“如果我平素与人为善、与人结友,落难之时自然会得到相助而不是报复。我之前仿佛是被恶鬼俯身,才会做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恶事。对于不顺自己心意的人和事,太过强求,一旦无法顺心,就暴跳如雷、积怨在心,甚至做出要害人性命之事。”
“真的是走火入魔,没有人性。”
她深深吸气,又重重叹出,缓缓摇头,一脸忧愁难言。
骂自己,就是这么狠。她可不是仿佛被恶鬼俯身,她,就是恶鬼!
而她挑出何长易落井下石一事,自然是故意的。她要让何长易知道,她虽然害过他的性命,但他也报复回来了,就算没有扯平,他也不该一个劲地装委屈。
听闻傅思滢的反省竟然如此深刻,白倾羽三人的态度不一。郎俊松是接受最快的,白倾羽面带犹疑审视,何长易则是百般复杂、仍然不信。
傅思滢隐晦地观察了一下,又说:“前几日我去寺庙拜佛忏悔,添了一笔香油钱。但仍然无法心安。思来想去,既然是对不起何公子,那最该做的还是来向何公子赔礼道歉。无论何公子原不原谅,日后我都会尽全力弥补我所犯下的罪孽。”
何长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或者一点点的愧疚,沉默许久,沙哑道:“我要如何才能相信你是真心悔改?”
傅思滢摇头:“不求能得何公子的相信,往后我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哪怕是一辈子无法得到你的原谅也无妨,我……”
她闭目止话,似是愧疚到再也说不下去。
且不提何长易是如此想法,白倾羽和郎俊松又是如何想法,晴音和孙丹是互看一眼,双双一脸震惊。
大小姐这一张嘴就胡说八道的本事,也太大了吧!几时去过上香拜佛,又几时舔过香油钱?
若不是一直贴身伺候,她们俩肯定会相信好吗!
傅思滢的态度之诚恳,就连晴音和孙丹都几乎要相信,更别说何长易和白倾羽。
即使他们不全然相信,最少也会信三分傅思滢有悔改之心。
哪怕只有三分,也足够傅思滢继续哄骗下去了。
何长易凝视傅思滢,思索许久,沉重地说:“傅大小姐,你如果真的有悔改之心,那再好不过。但在下区区微职,实在承蒙不起您的关爱。不求您日后赎罪,只要您往能后与在下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之前的种种恩怨,在下……都可以不再计较!”
傅思滢一怔,欲言又止地看向何长易,紧蹙眉头,一脸难过委屈和愧疚忧愁。
但良久,她小小地点了一下头,抖着声音说:“好……”
见之,何长易紧紧抿唇,攥紧双拳。
“如果能化干戈为玉帛,那再好不过,”郎俊松左右瞧瞧,小心翼翼地开口说,“傅大小姐,郎某一直因你见识广博、心胸大气,不同于寻常的闺阁女子而敬佩你。今日突闻这么多事情的真相,实在是心中复杂。但郎某依然庆幸,傅大小姐你还能如此坦率地认错反省。”
然后,郎俊松端起茶杯,向傅思滢比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有勇气在何兄和我与芝玉公子的面前承认过错,郎某相信傅大小姐是真的悔悟。在下以茶代酒,敬傅大小姐的勇气一杯,还望傅大小姐不会辜负郎某的信任。”
说罢,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见之,傅思滢有些惊慌地也去端茶杯。当举起茶杯比向郎俊松时,张口欲言,却无语先落泪。
泪水如涌泉溢出,滴落在温热的茶水之中。
瞬间,傅思滢情难自已、泣不成声。她强忍哭泣,将茶杯比向何长易和白倾羽。
看到白倾羽神情凝重地也拿起茶杯,她一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白倾羽跟着将手中茶水饮尽后,又拿起一杯茶水递向何长易。
垂眸看着手边的茶水,何长易犹豫着。而当他瞥眼看见傅思滢一脸的忐忑畏怯和期待时,他也不由得紧紧闭眼,重重叹气,最终还是从白倾羽的手中接下茶水。
傅思滢紧握双手,紧张地摩挲,紧盯何长易动作。
何长易举起茶杯:“傅大小姐,何某再信你最后一回。”
目光中,傅思滢泪流满面,一直黯淡失色的面容被欣喜点亮,此时的姿容佳色绝非倾国倾城能比,可称天下无双。
一下将茶水饮尽,何长易转头就向郎俊松和白倾羽拱手,示意告辞。
见他匆匆要走,傅思滢赶忙让晴音和孙丹跟上去,声音颤抖而又小心:“何公子,这些贺礼是我真心诚意带来的,总不至于再带回去。你拿走吧,我才能安心。”
郎俊松迅速出声帮衬:“是啊,何兄,你既然已经原谅傅大小姐,也不必拘泥一点赔礼。”
傅思滢感激地冲郎俊松难看巴巴地笑笑。
本不想回头的何长易,闻言,转身僵硬地接下贺礼,但他也说:“只此一次,还请傅大小姐记住,往后与在下再无瓜葛。”
闻言,傅思滢沉重地点头。
目送何长易离去后,傅思滢沉默许久,对同样沉默的白倾羽和郎俊松,苦笑道:“你们看错我了,对不起。”
郎俊松缓缓摇头,却也无言可说。
傅思滢自感无颜,低声道了“告辞”。只是在走出郎俊松的家要登上马车之时,身后忽然传来白倾羽的声音。
“傅思滢。”白倾羽突然唤了她的名字,他眸色深深,似乎有千言万语藏在其中。
傅思滢看他一眼,垂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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