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长易来到锦相楼,寻到当时给他送去盘缠和衣物的小厮,询问到底是谁赠送的银两物件。
小厮有些惊讶:“小人当时不是给公子说了吗,是楼中与您相识的客人们呐。”
“不、不是,”何长易很严肃地摇头,直盯着小厮的双眼,“是另有其人。小兄弟,还请你对在下说实话,毕竟若是旁人,这份银两我受之有愧,是要欠下巨大人情的。”
听到这话,见何长易十分慎重在意,并且意识到何长易猜出赠送银两的并不是他的好友,小厮想了想,面露难色地道:“小人也并非是故意欺骗何公子,只是当时所托之人特意叮嘱了不要告诉您。”
“你说。”
“是傅大小姐,”小厮说罢,顿了顿,“既然是傅大小姐给您赠送银两衣物,想必只是赏识您的才华学识,并不会以图日后拿捏住您,您应该放心才对。”
锦相楼的人,无论是掌柜还是小厮打杂,都是清方门的人。当时命令这个小厮做事的人是孙丹,而小厮自然晓得孙丹背后的是傅家大小姐。
至于傅大小姐是谁……
慕王妃啊!
不替傅大小姐说话怎么能行?
“傅大小姐”四个字犹如重重一计铁锤,敲击在何长易的头顶,令他浑然发证,半晌说不出话。
竟然、真的是她!
何长易不明白,为什么!
她怎会真的放下所有仇怨嫌隙,诚心待他?她做的这些事情,若是没人问起,岂不是永远会成为秘密?对她有什么好处吗?
此时,何长易想到傅思滢当时认错时所说过的四个字:问心无愧。
“呵。”
何长易神情难看地轻呵一声。她是问心无愧,而他呢?
忽然,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宴上多喝了几杯,头昏脑涨,就不予白兄和郎兄多聊了,告辞。”
另一道熟悉的声音回道:“慢走,在下也需回家歇……”
话语未说完,戛然而止。
何长易顿时身体紧绷,不敢回头。他知道,他们看见他了。
脚步声慢慢靠近,等到白倾羽等人站在何长易身后时,何长易合闭双目,双拳紧起。
孙吾冷哼道:“有的人呐,啧,我都懒得说。走了!”
孙吾和李兴双双离去。白倾羽看了看何长易的后背,侧目同郎俊松对视,二人都是目光复杂。
何长易迟迟不愿意转身,他二人也不愿意主动搭理。
郎俊松故作没有发现何长易,对白倾羽道:“明日一早还需入宫,今日是该早早回去休息。你我二人都有醉意,就别骑马了。”
说罢,冲掌柜唤道:“掌柜,寻辆马车来送我与芝玉公子回家。”
“好嘞,二位客官稍等!”
音落,三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何长易知道,若是在白倾羽和郎俊松离开之前,他们之间依旧如此沉默,那怕是往后都会如此。
等到掌柜来说马车已经备好,见何长易始终没有转身搭话,郎俊松与白倾羽对视一眼,一齐面色不善地抬步离开。
然而,刚走没两步,何长易的声音响起:“我的确做得不妥,有欠考虑。”
白倾羽和郎俊松双双脚步停顿。
郎俊松回头看向何长易,没说话。
白倾羽没回头看,但是默了默,道:“你自己清楚就好。”
二人再次行步走出锦相楼。
等到坐上马车后,郎俊松才问道:“你觉得他的话,可信吗?”
白倾羽没回应。
“我觉得,他极有可能是顾忌保持与你我等人之间的关系,才勉为其难地认错,”郎俊松微微撇嘴,“何长易的心思向来深沉隐晦,本以为他只是生性沉稳、少言寡语,现在看来,他心里的弯弯绕还是很多的。”
沉默许久,白倾羽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日久见人心。”
“也罢,且看日后。”
……
“太后传唤,大小姐、二小姐请。”
傅思滢向宫人微颔首,与芸芷一同再次步入顺安宫。
同上次太后寿宴时相比,顺安宫里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听宫人说是钦天监被查办后,太后连带将钦天监之前所有的安置都不信任,命令新上任的钦天监将顺安宫里里外外重新布置了一遍。
虽然说太后上一次的头痛之疾并非是顺安宫里的风水不好,可是能招来钦天监这样的小人,甚至是出入皇宫多年的白眼狼胡灵静,那就还是证明宫里的风水不好。
太后不仅打算变一变顺安宫里的风水布局,还打算让新上任的钦天监将整个皇宫的风水都调整一番。这可是个大活,新的钦天监有的忙了。
“小女傅思滢、傅芸芷,拜见太后,祝太后福如东海、凤体健固。”
“免礼,赐座。”
太后对相府两位千金的态度更加和善了。傅思滢抬眼一瞧,便见自己所献的百寿图还是稳稳地挂在殿中墙上,并没有被改风水改掉。
注意到傅思滢的目光,太后温和生笑:“新钦天监可说这幅百寿图是镇宫之宝呢,挂在哀家的殿中最为合适。”
傅思滢一怔,刚要回说不敢当,想到什么,改以微微调侃的口气道:“这幅百寿图的确不错,但功劳并不是在小女的身上,而是在慕王爷的身上。”
“哦?怎么说?”太后板正面目,“你可不要故意推拒功劳啊。”
傅思滢笑:“小女相信太后娘娘一定听说过慕王爷在民间百姓口中的名声,百寿图的字形是慕王爷亲自所书,其上自然带着慕王爷的凶悍之气。有慕王的凶悍之气看守,哪里还会有妖魔邪气敢闯入宫中。所以这百寿图才是镇宫之宝了。”
听过解释,太后连连生笑,一点也不嫌弃镇宫之宝是充满凶悍之气之物,毕竟是亲儿子的凶悍之气,怎么想怎么安稳。
不过,笑了笑,太后忽而佯装严肃,又问:“你认同民间百姓的看法,认为慕王身上带着凶悍之气?”
傅思滢眉间稍稍一抖,心想太后护犊子护得有点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