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滢无法形容自己在看见方才那荒谬一幕时的震惊之感,简直是傻了!
若之前谁告诉她会有一群外人,莫名其妙地在相府里大吵大闹,她肯定会当个笑话听。哪料现在笑话就发生在她眼前。
相府的威严不被人放在眼里,竟到了这种地步吗!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菜市?
欺负她相府没有武功高强的护卫阻拦是不是?
真是放肆!!
看着面前一群垂头缩起脖子、没人敢说话的武师,傅思滢再问:“说,为什么敢在相府里争吵?”
十名武师个个安静得像是被训的狗。
实话说,傅大小姐问这话实在是问错人了,他们又没有吵架,要问应该去问那些被赶出去的人呀。
“你是持赢武馆的馆长是不是?方才就你们武馆的武师吵得最凶,你说,为什么吵架?”傅思滢点到一个人,发问,顿了一下,又道,“算了,吵架的原因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你手下的武师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胆子,敢在相府大吵大闹?”
持赢馆长这会儿撞南墙的心都有了,慌里慌张地连连拱手,就差给傅大小姐跪下磕头谢罪。
“傅大小姐,您千万别动火!我们、我们……”持赢馆长一脸懊悔惊慌,“都是太想得到这个给您当教习的机会,见来应募的人这么多,心里慌啊,想把别人给说走。这说着说着,就……啊呀!”
“扑通”一声,持赢馆长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当众给傅思滢跪下了!
“傅大小姐,您千万要原谅我们,是我们心太急、疏忽了规矩,绝无冒犯相府威严的胆子呐!”
他们又不是疯了,哪敢冒犯相府。
这次持赢武馆因为吵架被赶出去的人最多,如果不能得到傅大小姐的原谅,这事儿往外一传,持赢武馆的名声就完了。持赢馆长才不得不给傅思滢下跪谢罪,祈求原谅。
这一跪,果然惊到傅思滢,傅思滢向旁让了一步避开,虽怒火犹存,但看到持赢馆长满脸诚恳惊慌,心中怒气好歹消散些许。
语气能缓和一点,仍然生怒:“你们真是太放肆了。”
持赢馆长哭丧着脸,如丧考妣:“是真的太想得到您的赏识了,您务必!千万见谅!”
一旁将恒武馆的馆长见持赢馆长都跪了,自己也赶忙跪下,愁云满面:“都是那些武师压不住脾气,惊扰了您,我等会儿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们!”
傅思滢闭了闭眼,平缓心情,睁开眼,没好气地挥手:“行了,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又不是我父亲在这里。”
“您……”
不确定得到傅大小姐的原谅,两个馆长哪里敢起身。
剜这两家武馆的馆长一眼,傅思滢偏头,对冯管家说:“冯伯,把刚才那些被赶出去的武师,记下名字和所属武馆,我以后不想在相府看到他们。”
“是。”
因为这桩事,傅思滢本来考校的心都没了,只有满肚子气。
在众人的兢兢沉默中,看一眼留下来的十个武师,傅思滢思索再三,开口道:“既然你们都要应募当教习,我也不能随意挑选一个,有失公平。而且想来不止是你们几人要应募,往后肯定还会有人,我总不能天天应付这种事。”
武师们瑟瑟点头。
就算现在立刻定下教习,可招募的消息传得太广,想要应募的武师还会一波一波地来,太麻烦。
傅思滢又想了想,看向冯管家,神情严肃:“这样吧,冯伯,你先把这些要应募教习的武师都记下名字、记下所属武馆,再放出去消息,十五天的时间报名,十五天之后,相府进行统一的比试挑选,会以比武和教武两个科目设考,公开选招……相府护卫队!”
“护卫队?”冯伯一怔,惊讶:“不招教习了吗?”
傅思滢摇头,攥紧手:“护卫队的队长给我当教习就行。看报名的人有多少吧,五十个以下,就选一个教习出来,报名超过五十人,便选一个十人的护卫队伍。另外,你让来人报名的时候做出选择,只当教习、只当护卫,或者当什么都行,省得违背了来人的心意。”
意识到大事要来,冯管家浑身一凛,挺直腰板:“是!”
“愿意给相府当护卫的,担工三年起,月钱五两。护卫队长,也就是我的教习,担工五年起,月钱七两两。每过一年涨一两。”
“是。”
傅思滢之所以会突然决定同时选招护卫,全是因为刚才那一幕让她意识到,家中的小厮和护卫没一个是真顶用的。如果相府有会武能镇住场子的护卫,方才还能吵得起来?
要招募护卫队,这事儿便是不大办也不行了。
被赶鸭子上架似的。
傅思滢越想越气,扭头再看向这群武师,尤其是持赢馆长和将恒馆长,还有昭明的独苗武师。
要不是注意形象,她就咆哮了。
言辞俱厉:“若想应募,就给我找一些能压得住性子、懂规矩的人来!少给我整一些炸药!你们是想炸了相府不成?!”
武师们齐齐发抖:“……是!”
三家武馆的人感动得要哭了,傅大小姐虽然生怒发了火,但还愿意给他们机会。呜呜呜,傅大小姐还是心善呐!
目送武师们走出相府,傅思滢挥手摘下面纱,气呼呼地塞入袖口,转身大步去找母亲商量十五天后此事该如何安排。
她觉得相府的威严也是时候需要重新建立一下了!
真是相府宽善的形象深入人心,人善被人欺!
荒唐!
“啊,没有热闹可以看了啊……”跟在大小姐身后远处的彩果易思等丫头,有些失望。
傅思滢一转身,余光注意到站在这群丫头里一个与众不同的身影。
其他侍女都是很失望的模样,唯独站在最后面的佳雪面不改色,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大小姐看。仿佛佳雪对什么比武本来就不感兴趣,只是想盯着大小姐看而已。
见大小姐看过来,佳雪稍一怔,然后缓缓垂下头去,移开目光。
傅思滢皱起眉,想了想,冲晴音指了一下,示意招佳雪过来说话。
等晴音朗声唤佳雪过来时,佳雪猛地一抬头,两眼发亮,有些惊喜般,瞬间便是容光焕发。
小碎步急急跑到傅思滢面前,亲近地说:“大小姐,您唤奴婢有什么吩咐?”
像一个被主子冷落许久突然得到宠爱的小狗崽子,模样很讨人喜欢。
由于佳雪连日来的阴郁状态,以及佳雪很有可能前世与卫兰灵有勾结,傅思滢本来是对这个丫头很不满的,可眼下见到佳雪这副亲热讨好模样,她心中也不由得软和许多。
佳雪有心病在,性子变得阴郁乖僻,她应该体谅一些才是。
傅思滢笑笑:“没事,想看看你近来修养得如何,病可有好些?”
佳雪满脸光亮的神采有些许的收敛,咧嘴干干一笑:“只要大小姐记得奴婢,时时有吩咐让奴婢做,奴婢就什么病都没有。”
“哦?”这话说得倒是有点意思,傅思滢一时不能立即琢磨过来,只好道,“你伺候我多年,我自然会记得你。若不是你生了病,院子里可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呢。”
在傅思滢略有深意的注视下,佳雪脸上开心雀跃的神情越来越淡。
缓缓,佳雪低下头,压低声音:“奴婢可以为您做的,不止是有院子里的杂活。”
嗯?
傅思滢盯着佳雪的发顶,浅浅蹙眉。
不止院子里的杂活,那还可以做什么?
院子外面的活儿?
什么?
傅思滢隐隐约约察觉自己有可能接触到了佳雪的心结,但眼下这么多人,不是能说交心话的时候。
想了想,转头冲润伊招招手,等润伊到了面前,她对佳雪说:“这丫头叫润伊,原是卫兰灵身旁的侍女,但卫兰灵的外祖母王老妪要发卖了她去花楼,被我正巧撞见,于是我就把她买下带回府里。”
佳雪虽然点点头,但是看也没看润伊一眼。
傅思滢和润伊对视一下,继续说:“她才入府,做事还很生疏,你是府里的老人了,我现在把她交给你,你多带带她,和她多相处。这丫头性子活泼,你教她做事,她哄你开心,也算是互得其利。”
听到大小姐将润伊交给自己带,佳雪惊讶抬头,看看大小姐,再看看润伊。
佳雪不喜欢润伊,对于大小姐的这项命令很犹豫,面露难色,不想接受这个命令,可……
心里又清楚,这是大小姐难得吩咐给她的任务,她万一拒绝,日后说不定会被大小姐打入冷宫,再也不能替大小姐做事。
见佳雪半晌不应声,傅思滢不出声地给润伊使了一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