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宋天元来说,这一场勾心斗角,是他人生中最失败的一场。
这本是智者的博弈,甚至是不见血的战争。
但最后却还是变成了穷途末路,而至图穷匕现,刀兵相向。
而且最后自己还是败了,可谓一败涂地。
所有计谋都在对方算计之中,竟是全无还手之力。
哪怕最后有了穷途末路之感,动用了隐藏最深的武力来截杀庄冥,以求翻转局势,但仍然被庄冥算计。
宋天元一向自负,却处处落入陷阱,不禁苦涩万分。
然而对于庄冥来说,这无非又是他在凡尘俗世间的一场波折,只是自己没有倒下,再一次跨了过去,得以继续前行。
“胜负已分,是我败了。”
宋天元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先放我,让我得以安全,我再留下消息给你。”
庄冥神色平静,说道:“你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你,宋天元,我说过了,你没得选择。”
宋天元沉默了下来。
庄冥缓缓说道:“你活着都不是我的对手,你死后的安排,也想击垮我么?退一步说,哪怕我庄氏商行垮了,你死之后也看不见,而对死后的你,同样没有任何好处。”
宋天元点头说道:“不错,无论我留下什么谋划,无论你庄氏商行受到多大的损失,在我死之后,我也无法得益,更无法看见。”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略有自嘲,道:“如你所言,我确实留下了后手,哪怕我死也仍然会继续进行下去。虽然我没有想过自己会栽在这里,甚至最初也只是考虑击败你,再以后续手段击垮你,而不是此时杀掉你……”
庄冥淡然说道:“什么手段?”
宋天元略微沉默,似乎在心中闪过了一丝迟疑。
他还是犹豫了一下。
他不信庄冥。
但又不得不信。
信了,仍生死难料。
不信,则必死无疑。
“这些年来,你赚了许多银子,发展了如此壮大的商行,得罪的人本就不少。”
宋天元说道:“你这两年来,扩展生意,涉足各行各业,而今年不但涉及布商行业,还涉及盐商一业。你花费重金,得了盐商资格,为保自身利益,暗中相助官府,打掉了许多贩卖私盐者……”
庄冥神色平淡,稍有沉吟。
东胜王朝历代以来,本是盐铁官营,但从三十年前,先帝在位之时,局势动荡,许多东西便都有了改变。
依照目前来看,盐商也是一条稳定的生意,利润不浅,但是税收更重。
而贩卖私盐者,逃避税收,利润更大,对他这种正经盐商,更有价格上的冲击,有着极大利益损害。
只是他也知道,目前胆敢在东胜境内大量贩卖私盐的,因其中利益过于巨大,背后定然站有大人物。
所以,他没有冒头,只是暗中相助官府,暗传消息,借官府之手,打掉了不少贩卖私盐的帮派及商行。
而且此期间,他也命人收了尾巴,未有暴露出关于庄氏商行的痕迹。
“你谋划再是周密,也总有痕迹留下。”
宋天元说道:“一般人或许难以发觉,但我宋天元亲自去查,还是探到了痕迹,也得了证据。”
庄冥沉吟道:“你将所得证据,交与了背后那人?”
宋天元缓缓说道:“借刀杀人这一式,也是我后续之计。”
说到这里,宋天元又道:“你知道我在京城,替七皇子谋事,与那位异姓王,也有来往,如今他已知道你的事情,对你恨之入骨。而且,再过几日,他将受皇上圣命,来淮安上任,将成为淮安十六府权势最高之人,执掌大势,一手遮天。”
庄冥默然不语。
霜灵倒是还不大明白。
只是白老却面色变幻,心生忧虑。
从商之人,向来要与官家打交道。
这些年来,庄氏商行得以壮大,不知给淮安十六府的官员,送了多少的好处。
而若是接下来,淮安十六府权势最高之人,早已对庄氏商行怀恨在心,那么庄氏商行的处境,便将是极度危险。
如此一来,即便是以往得了庄氏商行好处的那些官员,恐怕都要在这位高官的授意之下,对庄氏商行下手,不敢违逆。
若是以官家的层面,要对商家下手,天下之大,又有哪一家商行能够挡得住?
这岂不是要断了命脉?
“还有呢?”
庄冥神色平静,这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