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响起一大片惊呼声,那些个躺在床上,靠在弹药箱上,趴在桌子上,坐在马扎上,睡觉打瞌睡的士兵纷纷惊醒,有的穿套战术背心,有的戴头盔,有的给身上挂水壶挎包或手榴弹,有的抓起枪就往洞外跑,现场人影窜动,一片忙乱。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炸声,有如连环炸雷,震得地皮子颤颤发抖,洞内摇摇晃晃,桌子上的东东西西颤动着,发出哧哧嚓嚓的响动声。
洞外传来一大片惊慌的喊叫声,杂沓的脚步声,闪闪发亮的火光射进来,照亮了此刻已经晦暗无比的防空洞,也照出了士兵们有些慌乱的身影。“大家不要慌,镇静一点,先呆在洞内等我命令。”武文涛厉声喝令着慌手慌脚的士兵们,瞅了一眼战术手表,现在时刻,凌晨四点五十分。
“镇静一点,都给我镇静一点,慌什么?”徐帮成那瘦高的身形在洞内东一闪,西一晃,两只孔武有力的大手按按这个兵的肩膀,拽拽那个兵的胳膊,急躁地喝令从没实战经历的士兵们不要激动,不要盲动,更不要冲动。
“你留下来看好弟兄们,不许他们轻举妄动。”武文涛抓起头盔往头上一扣,又抄起他的AK-47冲锋枪,把战术枪背带套在身上,枪往背后一甩,对徐帮成说了声,“我出去看看情况。”
然后他有如一股劲急的风,呼呼地从几个士兵中间刮过去,爆炸的凄艳光芒,照亮他那纤巧瘦削的身影一晃就消逝在了洞口边。
外面,一条条矫健的人影顺着几道交通壕低头弯腰地跑向一个方向,高地的第一道战壕。
武文涛知道士兵们不再想忍受恐惧和枯等的煎熬了,迫切想来一场子弹狂飙,弹片横飞的狂欢派对了。
戍守边防的官兵的日子过得本来就相当孤寂,清苦,如今又面临着一场流血和死亡的杀戮战,但却又迟迟不发生,官兵们就只能等待,守望,这种等待的日子似乎比地狱还难熬,他们忍无可忍却又无可奈何,他们却又无法摆脱它,必须得强迫着自己去适应,屈从和忍受。
等待战争来临的日子那么孤寂,那么烦躁,又那么惶恐,有如一双魔爪,掏空了官兵们的灵魂,精神上的折磨,比跟敌人厮杀拼命,面临流血死亡更可怕。
无论是狂放外露的兵,如于章海,还是深沉稳重的兵,如陈宁宁,恐怕都不愿这么枯等着,压抑着,迫切想冲出去痛痛快快地拼个你死我活。
此刻,于章海和陈宁宁蜷缩在狭窄的掩蔽部里,不大的空间,除了那挺重机枪,上十箱子弹,手榴弹外,只能勉强塞进两个人,因此,显得十分的拥挤。
陈宁宁刚刚钻出去,猛不丁一发炮弹落到掩蔽部的上方,释放出撼动山岳的震荡力,撕裂天地的巨响声,他的耳膜像针扎一样的痛,嗡嗡的如一窝马蜂,大脑昏昏痛痛,他赶紧扭头往掩蔽部里钻。
他几乎是用四肢爬着进去的,两条套着07作训胶鞋的脚还留在外边,那副丑陋的姿态,活像大雪天里的一只野鸡,被猎人追得无处可逃了,慌不择路就把脑袋往雪地里钻,顾头不顾尾。
“我擦,班长,快把你的腿挪一挪。”陈宁宁慌乱地用手将于章海的一条腿搬开,身子地猛地往里边一扑,扑到于章海的怀中,头盔撞着了于章海的鼻梁上,痛得于章海眼冒泪花,大骂着陈宁宁,“你个冒失鬼,想碰断我的鼻梁骨哇!”
于章海生气地将陈宁宁从他身上推开,双手捂口痛入骨髓的鼻子,哎哟直叫唤。
怕死是人的本能,凡是正常人都会在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产生恐惧心理,都会本能地做出求生的反应,就算是数次喋血生死,屡经杀伐屠戮的战争尖兵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