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
她听见自己用略微低哑的声音叫他的名字。
裴煜稍微仰起头,用下巴抵着她额头,用同样低哑的声音回应。
“嗯。”
云婳抿唇,微后仰,抬头看他:“你做什么?”
裴煜继续拥着她,目光毫不避讳和她眸光交汇,看了良久,才轻声问。
“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云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他这句话,问的有些格外小心翼翼。
她微愣,心底思绪万千,抿唇不说话。
见她这样,裴煜就知道,肯定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如果按照平时,她肯定会毫不留情的打趣调侃他。
没有等到云婳的调侃,裴煜继续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是那个姓严的过来跟你说什么了吗?”
听到姓严的时候,云婳一开始还有点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今天严逡好像确实来过。
虽然他待在这里的时间最久,说的话也最多,可云婳总觉得他没什么存在感。
因为今天一整天,她的思绪全都被云家那三口人抓住了。
她心里一哽,本来还看得开,心想云家什么人她早就心如明镜了。
可是裴煜一问,她不仅没有释怀,反倒还委屈上了。
要是说以前,她已经彻底看清云景辉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么就是今天,她才彻底发现自己的可笑之处。
住在云家的十多年里,特别是乔语兰登门入室的那些年,她一直过着得过且过的生活。
母亲离开后,她的生活更为被动,乔语兰想要让她成为什么样的人,她就把那个角色做到最好,到头来,还真就成了大约人尽皆知的没涵养的胸大无脑大小姐,兴趣爱好是夜店会所一条龙。
正儿八经的宴会,一次都没有去过。
第一次迎合乔语兰的时候,她还在期盼,自己要是听话,或许就能够再次得到云景辉,这个亲爱的父亲的目光。
一次两次皆如此,可三次四次之后,她彻底明白,云景辉眼里,大概就只有云宁馨那个娇滴滴的亲生女儿了。
从那之后,她继续迎合乔语兰,是为了能够有更好的生活,为了不被云家驱逐,同时,还有另一个含义,那就是逃避。
她最不想认清的一个现实就是,自己除了云家这个糟糕到不行的“家”之后,真的也就无家可归了。
就这样,她过着得过且过,肆意妄为的生活,全然不过外界人往她身上贴的那些肮脏不堪的标签。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过得是开心的,直到今天云景辉上门的那一刻,她还抱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自己在云家好说歹说也生活了十多年,云景辉一直没有把她从家里驱逐,或许对她还是念有旧情。
哪怕云景辉曾对她抱有过那种肮脏的想法,她也见怪不怪,认为这是男人都会有的通病。
但是今天云景辉上门,一巴掌,把她曾经所有的,已经化作泡沫不堪一击的幻想都打破了。
她彻彻底底的意识到,当初年幼时自以为的那个安全庇护港,其实是一个带她走向堕落的黑洞,无止境的吞噬着她。
认认真真将想法情感都梳理一遍之后,待在裴煜怀中,闻着他的专属气息,云婳突然间就眼眶湿润了。
本以为,不会再为云家那种糟糕透了的家庭掉眼泪了……
看着她泪水从眼角滑落那一瞬,裴煜忽然间手足无措起来,他语气也染了些慌乱:“怎么了?哭什么啊?是不是被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