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艾之说道“我也没心思管那些经年旧事。只是一点，霍春沿没死，霍家那边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以霍家的能为，不应该如此小心。不过今日见着夫人要对凌宇世家动手，我心里的石头倒是先能放一放了。”
迟絮说道“我明白了，霍春沿肯定是另有盘算，你放心艾之，迟絮亦非是无准备之人。”
这是自然，四目相对，二人心意早就互通，筹谋相依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二人的默契仍在。只是穆艾之不喜江湖事，但也不反感。
他心上的心思不定，也只局限于那遥远的过去，以及遗失在江湖之上的，那风雨飘摇着的最残忍的腥风血雨。
柔声暖帐，温存依偎着的两个人终是等到了分开的时候。拂然自外面说道“夫人，凌宇家主到访，主事已经出去相迎了。”
穆艾之瞧着妆镜中的那迟暮的美人，虽是岁月侵蚀，但仍见曾经的美好。穆艾之为迟絮插上了最后的一支珠钗，瞧着那粉装玉裹之下的面容，笑意盈盈的说道“果然，夫人乃是人间第一绝色。”
迟絮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的盛装打扮，却非是为了你，艾之，抱歉。”
穆艾之攥着她的手说道“咱们两个的日子还长着呢。”
见着迟絮脸上隐隐带着一丝不甘心，穆艾之小声的说道“我去将西风剑送去，顺便看看他准备的如何了。”
迟絮闻言只好点了点头，同意他离开。
而他转身的那一刻，她又是忍不住想要伸手握住他，但她没有，她还是忍住了心底深处那汹涌下的渴望。
他说的没错，他们日子还长着呢，但又有谁知道，到底有多长？
而此时此刻，穿了一身黑色锦衣的人，倒是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
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这样的衣裳虽然合体，但却显得不甚自在。被松开的手脚，上面的伤疤长了新肉，却仍是触目惊心的模样。
穆艾之瞧着那坐在椅子上有些局促不安的人，又将手上的西风剑交给他道“长居地宫这么久，你该知道这口剑是什么剑。”
坐在椅子上的人乖巧的点着头。
穆艾之闻言，笑了笑说道“勿需不安，什么事，终是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
椅子上的人听着穆艾之的话，亦是抬起了头看向他。
昏黄的灯火照映在少年的脸上，穆艾之瞧着他的模样，亦是想起了自己来到这的时候比他也大不了多少。
那双眼睛里面满满的怨愤与不安，又带着些许的温柔。穆艾之心里清楚，整个红灯阁之中，若说心思单纯的人，也只剩下眼前的这一位了。
哭就是哭，笑就是笑。有时候，他还会想，迟絮收养他长大，培养他成为日后报复的工具，当初想的很多，但成长如斯，总归是跟在身边看着长大的人，他虽然与别人相比，心思总是单纯许多，但也是因为这份单纯，他的恨也就更加的纯粹。
纯粹的恨，代表着最纯粹的爱。
生下来便注定了死期，因着一个人的话，此生便被判定了死刑。懵懂的人，未解人间温暖，却先人一步尝尽了人间心酸。清粥咸菜于别人而言平淡无奇，但于他而言，已经是不可多得的珍馐之物。
西风归燕几经秋，人老水边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