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鸾随着开元重新回到了国公府,去而复返时,整个国公府已然是华灯初上,满府琳琅,苏青鸾也惊觉跟随开元进玺府犹入自家门庭,她不免多看了一眼这个男子。
此人无论怎么看,都不似寻常家奴模样。
远处正厅,依稀传来了声乐的声音,不尽真切,却能想象得到其热闹,在前面带路的开元怔了怔脚步,望向那边去,“开宴了啊!”
苏青鸾注意到,映着这琳琅满目的华灯,开元的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艳羡之色,她不禁嗤笑了一声,“败家子就是命好呀,就他那德行换做寻常人家,早被活活打死一百遍了。”
开元低头一哼,“是嘛!?”不置可否。
苏青鸾看不穿这个人,她此时端详着他一身落寞,心中不禁有了盘算,她凝神注目,仿佛将自己全部精力都投注在上面,直至了开元抬起头来的时候,正好与她的对上。
说实话,他的眸清澈如水,宛如天山上的一汪清泉,看似如镜一般岿然不动,实则在底处有涓涓细流,苏青鸾便是在这一刻想要使尽浑身解数窥探进这个男子的心底,从他的心灵窗口处探入。
可是,这一刻的刺探却是让开元猛然惊醒,他豁然退一步刻意避开苏青鸾的眼神,继而他勃然大怒了起来,苏青鸾也没料到他会骤然狂怒出手,一掌朝着苏青鸾扇去的时候,苏青鸾差点没能躲开,只见鬓边的青丝叫他打下了几缕。
他对自己早有戒备,这是苏青鸾心中的第一反应。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警觉的避开自己的催眠,这个开元……不简单哪!
她再次抬起眸来,勾起一抹笑,赞赏有之,嘲讽也有之,“你倒是个浑身长刺的。”
开元眉心拧得嵌痕都格外明显,“我阿帕说过,你这双眼睛是流沙,是天坑,会葬送我的。你如果还想要找到你那童子的话,就不要再对我刷花样!”他咬牙威胁着苏青鸾。
苏青鸾权衡一番,选择示弱。
但是心中却猛然一惊,他口中的“阿帕”,是谁?容不得她多作遐想,催促着她前行。
“做好你该做的就行。”
为了小药,苏青鸾此时有再多疑惑或者想法,都得强行掩下去,静静的跟随在他身后走去。
玺府是真的大,他们是从后面进的,管是门庭便转了五进,而东西跨院她则没机会一览,只一路跟随,越接近玺府中心的华庭处,便越发的被华灯刺了眼,被声乐扰了神。
想来,玺扬阳冠礼,按玺国公的地位,必定是满堂贵胄,蓬荜生辉,苏青鸾如此市井小民混迹当中,只怕是没人会理会,正好趁着混乱看看这开元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说要自己来帮忙查案,难道不应该是查他的未婚妻叠翠之死吗?这会又将她带往宴席上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苏青鸾能猜得透别人在想什么,但她发现眼前的开元,她真是一点都猜不透。
华庭之前,是席天的一处高台,高台上依稀得见妙曼舞姿,当如天上月,皎皎无尘般的身段任凭是谁都不曾想过,竟会是出自风尘。
苏青鸾被带往花厅里去,路过时,不免斜着头看了一眼那高台舞姿,不得不感慨一句,颜秋水真是绝色呀!
“苏姑娘,请吧!”开元开口,苏青鸾才回过神来,转身提裙踏进华庭的时候,她一只脚买进门槛时便觉得不对劲了,她目光忽然收紧,抬起头看着这偌大的厅堂……
竖起的华灯照影,本该照映着这满堂宾客,欢声笑语的。
可是,此时此刻,映在苏青鸾眼中的却是这空落落的华堂,玺青松端坐在华堂的最上方,顺着台阶而下,两旁列桌而排,最前一排,是于玺青松右手边的玺扬阳。
他是玺青松的独子,坐于国公之下,理所应当。
而再往下,原本应该是满座的位子,竟然全是虚的,这便大大的出乎了苏青鸾意料,难不成,玺扬阳加冠如此重要的日子,国公府竟是一个客人也没邀请?
这不禁让苏青鸾暗自在心中重新掂量了一遍国公府。
这么多年来,天子都换了几朝了,开国元勋享尽人间富贵与天家特权,可是,玺府在朝堂上却没有掌握实权了,所以,外人见国公府风光依旧,一面丹书铁券无人敢惹。可实际上,早已江河日下,竟断了与朝堂的人脉与联系,孤孤清清,华而不实。
这么一想,苏青鸾倒是乜斜了一眼坐在上座的玺扬阳,这败家子,若是没了国公府撑腰,还有这般气焰吗?
似是意识到苏青鸾的目光,玺扬阳吼了一声,“看什么看,今日有你列席之处吗?”
他逮了她大半天,却没想到居然是被开元带进来的,当玺扬阳正想向爹爹告状的时候,开元上前去躬身作揖,“禀告国公,府中贵客已请来,剩余的……容后到。”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玺扬阳听到这话后,惊诧的看向父亲,“你请他们来的?不是,我的加冠礼与他们何干,再说了,京中其他人呢?怎的没一个赏脸的?”
玺青松端坐在上方,面对玺扬阳的质问,玺扬阳端只看了他一眼,却不对他开口,反而是看向开元,满意着道:“如此甚好,入座吧!”
“一个奴才……”还能入座?
可玺扬阳的话还没说完,却瞠目结舌了。
端只见开元迤迤然一回礼,满怀得意,竟是朝着玺青松的左下方坐落。
这下,玺扬阳再忍不住了,当场捧起一个金杯就朝着开元砸去,这一砸正好砸在开元的脸上,原本戴着的面具,居然也在此刻裂了一条缝,又不落下,看得人不自在。
玺扬阳怒极大叫,“谁给你脸的,谁叫你坐在那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