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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挣到人生第一笔钱(1 / 2)

第七章——《梦忆青春》之(二)

一路上经过天津,山海关,秦皇岛,我还在沈阳站看到别人说的坦克楼了。到达本溪站时,已是下午五点多钟。下车的人不是很多,我们挺顺利的就出了查票口,看见舅舅,和一个高高个子的人,向我们挥手,示意他们在等我们,叫我们过去。

远处能看见山,也能看见山上的树。天气有些寒冷,又刮着风,所以,路上的行人稀少。我感觉有些冷,而且还累——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吃不好睡不好,还时不时的向窗外张望,铁人也会感觉劳累的。不用问,他们(打工的老乡)和我一样的疲惫,一样的需要休息。舅舅微笑着一一和我们一一握手,然后把五生——他的侄子,介绍给高个子男人,后来,和我们寒暄了几句家常后,见天色黑暗下来,就自己回家了。

高个子男人有五十多岁,长头发,不过还有些白发夹杂在黑发中间,挺不协调;脸上有许多皱纹,黑黑的,看上去挺吓人;眼睛充满血丝,深藏进眼窝,但还挺有神的;说话一口东北口音,倒挺热情;穿着高档的衣服与鞋子,看起来挺有钱。他热情的和五生打招呼,热情的和我们握手,然后,让五生带领我们跟在他后面,向我们打工的工地走去。

我们走在这陌生的城市,时不时会吸引行人回头观望,他们是好奇,是疑问,可眼睛里充满蔑视的目光,好像在心里说,哪来的一群连乞丐都不如的人呀!我们可挺好奇,眼睛这里看,那里瞧,好像再有一双眼睛也看不够——我们才不管别人投来什么样的目光呢。一切都是那么新颖,一切都是那么好奇,一切又都是那么陌生。我们没有时间顾及别人的目光,顾及别人的蔑视,我们快乐的跟在高个子老板身后,时不时还不停的用手指指那儿,指指这儿,高兴着呢。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一个工厂的大门口,老板说这是全市最大的工厂——本钢。里面的火车轨一趟一趟的,时不时有蒸汽火车通过。我感觉挺吓人,每次过铁轨我都是飞快的跑过,别人就不同了,他们有的还停下观看,五生喊跟上时,才急急忙跑到队伍的前面。

工厂真的挺大,我们走了半个小时才到达住宿的地方——是工厂的最西边。工厂有许多分厂,最显眼的,是那高高的烟筒冒着的黑烟,和大铁架子上的管子里喷出的白色热气,不过,还有更烦人的,就是不一会儿会有一辆蒸汽火车从厂区鸣着汽笛通过。听老板说,本溪市是全国污染最严重的城市,也就是本钢的污染,可,本钢厂也是辽宁省数一数二的工厂。他,感到在这工厂里干活,自豪,骄傲——挣钱好挣!

唉,我们住的地方很糟糕,是一家建筑安装公司院里的三间北房,里面用木板搭起的地铺,上面铺着草苫子,南墙和北墙刚好把我们安排下。公司的南面没有墙,是一条用混凝土浇灌的排污河,里面不停的流淌着污水,直接排放到公司西面的太子河里——本溪市最大最干净的河。太子河的水碧绿碧绿的,从北缓缓地流向南面。河面很宽,它是本钢的天然屏障,所以工厂在西面没有修建围墙,但,在不远处的桥上设有检查岗楼,检查来往的车辆行人。

公司的门岗上有一个六十多岁的和蔼可亲的老头,站岗。他给我说,我们的老板姓魏,以前在这家安装公司打工,是个木匠。干的时间长了,和经理,职员搞得关系好,就包公司的活干,这样,他能赚不少钱呢。那晚我和门岗老头聊到吃晚饭,我挺开心,感觉老头不错。晚饭是大米饭和土豆汤的菜。大家都有些不习惯,因为在山东老家常年吃馒头,很少吃米饭,吃多了米饭烧心——不习惯也要吃,不然,就要饿着,没人管你。

我躺下一觉到天明,连个梦也没有做,我太累了。当邻铺的王传把我推醒,我还朦胧的听到有人在喊:

“起床了,起床了。都几点了,快点,快点。晚了就没有饭吃了……。”

匆忙起来,匆忙忙吃饭,匆忙忙上工。这时,天还是黑色的,有几颗星星在天空无精打采的挂着,它也疲惫了。于是,我们开始了第一天的劳动。

我们干的活,是在输煤通道下面挖建房的地槽。初春的季节,本溪的天气还很冷,用铁锨根本挖不动泥土,还要用镐头慢慢的抛。此中的劳累,此中的辛苦无法用语言言表的,一个字,累,太累。抛到一米深,还有冻土。干吧,不干也不让吃饭。我们这群劳工就像劳改犯一样,在魏老板的连筋(就是魏老板妻子的妹夫)的监视下,一天一天的抛着冻土,有时还要挨骂,可我们也不怕他,总不能把人累死罢。

魏老板的连筋姓李,是个真正的社会混子,什么下流话他也会说,什么好话在他嘴里冒出来也特难听。不过,每到晚上他会讲些黄色笑话,逗我们开心。我们听了也会哈哈大笑,这给我们单调,劳累的日子,多多少少带来些许欢笑,些许快乐,也挺好!他领人,安排工作真有一套,一点也不窝工,一点也不多用人,简直是活生生的周扒皮在世,太狠了——他是瓦工出身,十几岁就干瓦工,难怪他把活吃得透透的,也难怪魏老板花大价钱找到他领工。他,是个有才的下流的混混,不过,干工地建筑的,正经的头头干不来——这一行,什么人都有。

我和邻铺王传挺聊得来。他喜爱读书,是个落榜的高中生——他差二分没有考上大学,要不是他父亲早年去世,家里太穷,他会和母亲说去复读——他一定会考上大学的(他有信心,也挺自信的)。现实很残酷,他选择了打工挣钱,他需要养活妈妈和上初中的弟弟。不过,王传的长相挺丑,个子高高的,瘦瘦的,身体不是很强壮。有时候我俩一聊就聊到十二点,我敬佩他的知识渊博,人品高尚。他在这个圈里混,不该,他应该去找更好的工作。他也想过,可,干什么工作呢?没有关系,没有门路,也只能出苦力了。唉,生活,真的弄人…….。

十几天的劳累,十几天的流汗,终于可以打垫层了。那天下工,五生建议庆祝,喝酒。大家一拍即合,买酒的,买菜肴的,好不热闹。我们也太累了,不过,那晚的气氛相当好,大家都喝了不少的酒,高谈阔论——理想,未来,女人,金钱……。每个人都喝得不少,每个人都想用酒精排解心中的苦闷,心中的辛酸,喝多了就不想家了。我没有喝过酒,那晚,也喝了不少,也醉意浓浓说了不少大话,和一些不靠边际的狂话。我们一直到十一点多还没有睡意,李头(我们把魏老板的连筋叫李头)不耐烦的催着睡觉。他还骂了几句,不过我们没有理会他,就当没听见,还继续着喝酒,谈天。

突然房门开了,走近几个警察,这下把我们吓坏了,说三道四的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寂静的很。李头惊讶的注视着警察站起身问道:

“请问,你们有事吗?”

其中一个警察看看李头,认真的说:

“你们这里有个叫许波的吗?”

“有,是我老乡。”是李头把许波领来干活的,他也是个瓦工,技术也挺不错的。许波刚来没有几天,不过,他每晚都出去,也不知去干吗。

“哦,对上号了。他涉嫌嫖娼,被我们捉了,另外,他还打伤了人。明天去领人,交罚款,医药费。”

“好,好。”李头有点懵,忙拿出香烟,递过去。“抽烟……抽烟。”

“谢谢。不用,记着明天去所里领人。”

说完他们退出这间满屋子飘着臭脚味,汗臭味,酒味的房间,走了。

李头傻傻的站在那里,脸色难看。一会儿自言自语的嘀咕着:

“叫他这几天别去,别去,不听。现在好了,逮住了,又要罚钱。这小子……唉!”

说完愁眉苦脸的钻进被窝。李头琢磨着怎样和老魏要钱,毕竟许波没干几天的活,虽说是自己把他带来的,可也不能把钱支过了——又不是一个小数目。李头现在真的没有心情管我们了,我们听到这些后,情绪高涨,甚至可以说是兴奋。

我们大家哈哈大笑,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开了。

“哈哈……哈哈,逮住了。有意思,还罚款…….哈哈哈。”

“看这小子不像好东西,贼眉鼠眼的,没来几天,天天往外跑。是找小姐呀……..。”

“呸,打枪也不看时候,撞枪口上了吧。哈哈哈……哈哈。’

“找女人…….这一枪,值钱了,千把块,没了。傻帽一个。”

……

……..

“睡了,睡了。别叫了,明天谁不起,我揪他耳朵儿。”李头恼怒了。他还骂了一句我们难听懂的话。

我们带着醉意,带着笑意,带着希望,也带着疲惫,慢慢的睡着明天心里想的梦……….入睡。

第二天上工前,老寇叫嚷着说把二百块钱没了,他还不停地在包里找啊,找的,急得他都快哭出来了。也是,就这些钱,都丢了,以后有个头痛,感冒啥的,没钱咋能行呀!再说,他都五十多岁了,身体又不太好,没有钱,不行,真的不行。

老寇没有老婆,不过,他挺聪明的,又善良,还会瓦工活。只不过年轻时,家里穷,兄弟们多,娶不起媳妇罢了。他挺自卑的,总是感觉自己低人一等,说话时也不说上句,让着别人;做事也是一样。可,别人也总是拿他取乐,嘲笑他,讥讽他,总是拿男人女人那点事儿刺激他。他总是默默笑一笑,沉默着。在我们乡下,没有老婆是低人一等的,走到什么村,也让人嘲笑,取乐。也不知道在城市里,是这样吗?我,不知道。

五生见老寇真急哭了,掏出十五元,放到吃饭的桌子上,说道:

“别找了,找不到了。这样,我们大伙每人拿十五元钱,够你的了。”

五生挺有号召力的,大伙愿不愿意的也都纷纷掏钱丢到桌上,看来有人情味!我也拿出二十元钱,我同情他。

细细想想,就是许波偷得钱,但是没有证据,也不好找他理论,他又被抓,只好自认倒霉罢。老寇感动的流泪了,手都有些颤抖。说道:

“谢谢,谢谢大家!我……我不能要,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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