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易家独子要娶步依瑶这事不假,可他们给聘礼如此爽快的原因,并不是慕名步依瑶多能干,而是因为,这位易家独子是个不良于行的人。
简单说就是,他的腿废了,一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故而,那份丰厚的聘礼,也存了赔罪的意思。
竟然是这样!那不是让她嫁去伺候一个残废吗?步依瑶知道了这事后气愤不已,她松口嫁人,哪怕对方穷一些也没有关系,只要那个人实打实的对她好,她也能靠双手把日子过下去,可对方居然是个残疾的,这,这让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如何使得?
步依瑶怒气冲冲的找周氏算账,扬言要将聘礼退回去,这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么,若嫁给了这种人,一辈子岂不是毁了?
可周氏从没见过那么多钱,一贯呐,那摆在她面前就是一千文!平日的米面也才五文八文而已,村子里都是自给自足,谁家又这么多银钱送人家?
所以莫说这个人是残疾,就是个半入黄土的,周氏也恨不得立刻就将步依瑶嫁过去。
步依瑶昂着头:“不嫁,让张媒婆另外找户人家,否则就算是死,我也绝不屈从!”
周氏听了这话,指着她又气又急:“你,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同意嫁人,我便照顾好小柏,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步依瑶不屈:“我是同意嫁人,可我没说愿意嫁给一个残疾之人,人家都走不了了,我下半辈子还有什么指望?所以要么张媒婆另找,要么,这个约定作废,小柏我自己照顾。”
此时,步大庄正巧从外头回来,见步依瑶这么大声说话,顿时不悦:“瞎嚷嚷什么!都不用做事了?”
周氏见步大庄回来了,眼前一亮,连忙上前委屈的控诉:“当家的,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好不容易给瑶瑶选了一门好亲,她偏要忤逆我,说宁死也不嫁过去,人家聘礼送过来,我们都收下了,她早不反悔晚不反悔,偏偏这个时候说不嫁,这不是故意让我们步家没法做人吗!”
本来张媒婆刚来的时候,步依瑶便反抗说自己不嫁,而后改口说愿意,步大庄还当她想开了,现在又来这么一出,这不是玩弄所有人吗?
关键是,他用那耕牛正顺手着呢。
听了周氏的话,步大庄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看着步依瑶,冷声问道:“你,不嫁了?”
即便对周氏的控诉十分厌恶,步依瑶还是挺直着脊梁骨,坚定的说:“是的。”
谁知步大庄听了这话,竟然比周氏还激动,不管不顾冲上去就给了步依瑶一巴掌!
步依瑶还未反应过来,步大庄更气愤:“荒唐,婚姻之事,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你一个小女子在这撒野!”
可真是自己的好父亲!第一反应不是女儿的幸福,而是自己会不会丢脸。
步依瑶捂着自己被打痛的半边脸,眼中含泪:“父亲可知我要嫁的那个人是什么情况?”
“我管他什么情况!”步大庄说着,一甩头:“我只知道做人得言而有信,你既已答应嫁人,怎能想一出是一出!”
“女儿不是故意这么做的,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啊,他,他……”步依瑶着急之下还未说那个人不良于行的真相,就被周氏抢了话头。
周氏拉着步大庄的衣摆,可怜兮兮的撒娇:“老爷,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一声,咱家好久没有添置东西了,所以我用易家给的聘礼给你和游风添了几件衣裳,映雪添了几件首饰,还有这家里的家什都旧了,我又买了些,所以……钱都用得差不多了。”
“你说什么?你竟然将人家送来的聘礼钱都用完了!”步大庄没说话,步依瑶先忍不住跳脚。
周氏将人家的聘礼都用完了,就算要退婚,她什么还给人家!
周氏本有些心虚,但见步依瑶如此质问,也昂着头杠上了:“我就是用了怎么了,你的聘礼不就是易家给咱家的么,再说只给了一半,还有一半没送来呢,等你嫁过去,我就把那一半留着。”
步依瑶见周氏毫无愧色的说着这些话,只觉她的那张嘴像猝了毒,一张一翕间都是刀子。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不盼着她好便也罢了,还一心将她往绝路上逼,这些真的是她的血肉至亲吗?
步大庄倒没有步依瑶这么大反应,只是略微责备的看了周氏一眼:“你怎能将瑶儿的聘礼都买了东西,再怎么也得给她留些做陪嫁呀。”
周氏捏着帕子小声嘟囔:“我怎知小五会对这婚事说反悔就反悔啊,那聘礼现在是没有了,不过我也没贪污一分啊,都用作家里了。老爷,我也是一心为了这个家呀,再说那聘礼钱,她身上不是,还有一百文吗?又不全是我自个儿用掉的。”
这,这是周氏亲手给她,亲口说让她买嫁衣的钱!怎么事到如今反而成了她自己贪墨无理的罪证了!
见周氏这般污蔑自己,步依瑶一时失了理智,气愤的高呼:“那一百文本就是你自己给我的,又不是我非要的!”
周氏就等着步依瑶露出错处呢,听得这话立刻转身对步大庄道:“你听听,小五这是什么话,那一百文可是咱们两个月的米面钱,我能随便给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