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崔大娘听闻要给馨宁做百家衣,主动揽过针线活儿,叶蓁蓁不依,她还怼了回去:“你的针线活儿都是我教的,怎么,现在还看不上我的手艺了?”
叶蓁蓁哭笑不得:“哪里是看不起您?只是马车里晃得很,容易费眼呢。娘您的年纪大了,这种事儿交给我来做就行了。”
“不过是做一件小衫而已,对于我来说轻而易举,不费些什么。”崔大娘最后以势压人:“好了,不许再唠叨,不然我就赶你下车了。”
叶蓁蓁无语凝噎,灰溜溜地下了马车,跑到前头和崔维桢一块儿骑马去了。
几天之后,崔维桢一行人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附近的村子,得到村长的首肯后入村借宿。
进入这个村子之后,叶蓁蓁才发现有些不对劲,村子里的村民很少,青壮男子少见,就连妇孺也是寥寥无几,整个村落空荡得可怕。
除此之外,不少屋子外边都挂着白幡,这代表着最近家中有人去世。
是什么让一个村子短时间内失去那么多的人口?
叶蓁蓁隐隐有些猜测,崔维桢已经问了出来:“毛村长,你们村是否曾遭了水灾?”
毛家村后头有一条河,正是黄河的一条支流,黄河大水,河水暴涨,那条河水应该是水位上升,让这里的村民遭了难。
大半年的时间并不足以平复这次的灾难带来的创伤,那一座座损坏的茅草屋,那一块块痕迹未清的淤泥,都是水患留下的疤痕。
毛村长瘦巴巴的脸上满是苦涩,用着一口不是很流利的官话说道:“是啊,水灾无情,毛家村的村民为了逃难,十室九空,虽然大部分人在水患平息后回了家,但是房屋和家当都被洪水毁得干干净净,庄稼就更不用说了,颗粒无收,大家伙儿饿得只能吃草根度日。最后没办法了,卖身的卖身,落草为寇的落草为寇,最后能活下来的,只有一些青年少壮,他们去城里干一些体力活,总能填饱肚子。”
崔执端的眼睛红了,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这样的惨剧,整个人大受震撼,难过地问道:“朝廷不是发赈灾银子了吗?”
毛村长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忽然想起了自己在水患中夭折的孙子,鼻子就是一酸:“朝廷发了赈灾银子又有什么用?那些当官的层层剥削,中饱私囊,到了我们老百姓手里已经所剩无几,又怎么能养得活一家子呢?我们百姓命贱,贵人们压根儿就不在乎。”
“你胡说!”
崔执端激动地辩解起来:“我爹爹是好官,才没有贪污赈灾的银两!”
毛村长的神色瞬间变得惊讶又惶恐,特别是看向崔维桢的目光,带着点诧异、小心翼翼和不安,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崔维桢抿了抿唇:“本官乃新上任的明州知府,此前明州水患,也是本官负责治理赈灾。”
“原来您就是崔大人。”
毛村长听完,神色一变再变,最后竟是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冲着崔维桢磕了三个响头:“崔大人,您是我们百姓的救命恩人啊,要不是有您,这次的水患不会这么快就平息。幸亏水患平了,春耕也能赶上,不然,我们这日子就真的没有盼头了。”
“毛村长快快请起。”
崔维桢连忙把人拉起来:“平治水患乃本官之责,只是本官没想到,朝廷的赈灾银子竟然没有落到乡亲们的手上。你方才所说的中饱私囊,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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