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崔维桢在县学门口见到等待多时的不速之客。
崔世怀,清、河崔氏第十三代嫡系子弟,亦是族长崔世宏嫡亲堂弟,按照规矩,崔维桢要称呼他一声四伯。
在热闹喧哗的县学门口,如文士般清俊高雅的崔世怀卓尔不群,所有人都看向他,然而他吝啬于把目光投注于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第一眼就认出人群中的侄子。
他和五弟妹,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维桢,我等候你多时了。”
相比于崔世怀的温和客气,崔维桢的神色称得上是冷漠,“四伯。”
“听说你在此处落户,不介意带我回家坐一坐吧?”崔世怀像是一个宽和包容的长辈,丝毫不介意小辈的无理,“许久未见,四伯有许多话要与你说。”
崔维桢淡淡地说道,“寒舍简陋,前方有处明月楼,四伯有什么话,可以去那儿详谈。”
明月楼二楼雅阁被包下来,久别重逢的伯侄面对面坐下,茶水的氤氲模糊彼此的面容,他们陌生得不像是一家人。
崔世怀轻呷了口茶,眉目微微舒展,“我以为你们离开崔家,日子会过得困难些,现在看起来,似乎还不错。听说你娶了个经商的农家女?”
语气虽然舒缓平和,但难掩鄙夷和不悦,似乎觉得崔维桢娶一位身世低微的妻子,玷污了崔家的门楣一般。
“内子贤惠持家,孝敬婆母,侄儿并不觉得她的身份有什么好计较的。”
崔维桢看向崔世怀,“四伯是对我的亲事不满意吗?”
崔世怀眉头微皱,“身份毕竟低了些,你毕竟是崔家嫡子嫡孙,亲事并非小事,为何不向族里禀告一声?”
“流落在外的嫡子嫡孙?”
崔维桢的口吻带着不经意的讥讽和不屑,崔世怀顿时尴尬,羞恼地说道,“你一点也不像你父亲,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口吻吗?”
父亲?
崔世怀还有脸提起他父亲?
崔维桢压抑住心中的仇恨和怒火,克制又冷淡地说道,“父亲英年早逝,我未能得其训导,性子相左也是正常的。至于长辈……我未曾有幸得到长辈垂爱,为何要报怨以德?你说是吗,四伯。“
少年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似乎能洞穿一个人的灵魂,崔世怀居然被看得心虚和惊慌,几乎维护不住他温文尔雅的面容。
他惊疑不定,甚至还试探了句,“你知道些什么?”
“我该知道些什么?”崔维桢反问了一句。
“没什么。”
崔世怀擦了擦额头,才知道渗出了冷汗。这位堂侄打小就聪慧机敏,在他看来只是个亲近可爱的小辈,没想到多年未见,竟像是被打磨的宝剑一般,露出锋芒和锐气,气势格外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