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知道吴芍药暗指的就是不在场的这两个人,但这妮子还是语快心直,忘了王妟还在场呢,便有意对众人说,“这里再不会有四王妃那样的人了,岳元帅但讲无妨!”
岳飞好像不想讲,说在康王殿下的跟前不敢班门弄斧,而且他在伏牛山没少听高宠讲韩州的事,感觉总不如听康王殿下当面讲的更好。
然而康王有话让讲,赵立和杨忻中便接着催促,不容他打岔。
王妟居然也催西岳军帅快讲,以示她并不多心吴娘子方才的话是捎带着她的,岳飞一看躲不过,再推辞又会冷了今晚热烈的气氛。
他这才想了想道,“在下哪有什么治军之法,无非就是与老师学艺时,听他常说的几句话,今晚我便学一次舌吧。”
岳大帅道,老师常对他说兵在于精良而不在多,战在于勇气而不在于众,一个人敢于奋死可以敌十人,十可以敌百,百可以敌千,千可以敌万,满万可以克天下矣。
康王频频点头道,“尊师之言果然有道理,但本王更想听大帅详解一番。”
岳飞道,臣哪敢乱讲出来影响大王的见识,只好还是搬别人的东西,以充酒趣……韩非子说,如果天下府库不充盈,仓廪空虚,还要悉征其民,养军数十百万,以胆小者插羽为将,平日人人皆言敢死,而当白刃在前,刀斧于后,却竟相逃命,真正敢死者不过千人,不是军民不敢死,而是君王没有舍命之心啊。
幸亏这话是借韩非子的口来说的,不然它的指向就太过明白了,赵构逐字逐句的去听,真好像韩非子说的就是靖康年之前的大宋。
大宋搜刮着民膏,养着百万大军,白虎堂中坐着高俅,金鞍马上驮着童贯,未战时个个意气昂扬,乱出主意,一遇敌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他沉思不语。
岳飞接着前言说道,“这次康王殿下救回了天眷,还生擒了吴乞买,这样的战果竟然是殿下带了那么点儿人完成的,说心里话,臣回想起来都要时时的感到无比心惊,我不敢去!方知韩非子说的不差,君王是敢于舍命的君王,那他麾下之匹夫妇孺,自然都是勇士!”
在赵构的认知里,岳飞是个行事比较执着的直男,用后世的话讲就是缺乏情商,而此时再听他说话,便觉着不是那么回事了。
听他说着韩非子,最后话锋一转忽然转到了自己身上来,而赵构自己都觉着这不是在恭维他,自古能做到自己这个程度者,还真没几个。
只要君王面对大势,敢于言战,那么不要说普通的军民,就连将帅们的心气也是顺的,看看刘平叔再看看张伯英,个个的表现都与他前世对他们的认知截然不同。
岳飞也不是赵构认知里的那个岳飞,他年纪如此之轻便做到了军帅,他想战而上边比他更想战,岳大帅的心气自然和平。
如果岳飞要战的志向一直得不到伸展,反而还要被上层时时压制着,算计着,那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康王还得谦虚一些,言道,“世之必胜有三,以治攻乱者胜,以正攻邪者胜,以顺攻逆者胜,金人之乱杀、邪取、逆理,可倚仗的唯有蛮力也。但我大宋百十载文明世界,凡有文化者无不视其为野蛮,虽惧其力,一时也,而鄙其恶行,累世也,我们只要敢战,打败金国是必然的事。”
众人道,“大王之眼界如登泰山而小世界,非我等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