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村长便在路口处与五孔老爷碰上了。
于是,村长还是像往常那样向「关道」摆手示好,并亲切地与他打声招呼。
“大掌寺……大掌寺……大掌寺……诶,大掌寺……”音量不断地提高。
关道没有反应,依旧大大咧咧地往前走着。
要不是村长的最后一声大声喊住他,关道还真的若无其事般从他这个老熟人身边走过去呢。
看他的样子,好像还真的喝了不少的酒。
当看到村长准备用手扶正他时,关道立马用手挡住了,示意自己还没醉,自己还能站立和走路。他瘪了瘪嘴,说道:“不好意思,文材。”随后,他做了一个敬礼道歉的手势。“因为刚才有这个雨笠在,我没怎么看见你。不好意思。抱歉了。呃,抱歉了。”
“你又喝酒了。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再喝了。现在,需不需要我扶你回去呢?因为最近老下雨,道路都变得不好走,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你可别一下子掉进泥坑里了。”
关道再次谢绝了纪文材的好意。
“没有,没有……没有……”
“真的么?你现在的样子像个不倒翁。”
“倒不了,倒不了。“
“说什么呢。要倒了,要倒了。”
“文材,真的倒不了。”说着,关道急忙甩动两下脑袋,好让自己清醒一些。”文材,我真的没喝多少,我保证,就一点点的开胃酒而已。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还是决定靠自己的努力,嗝,走回去。”
只喝一点点么?村长感觉不像。感觉他应该喝了很多。于是,他趁关道不注意时,最终还是用一只手扶住了他,避免他从左边倒下,因为已有这样的可能了。紧接着,他好心提醒道:“医生都说了,喝酒对你身体不好。”
“没事,没事的。”关道再次甩了甩头,差点还把雨笠给甩掉了呢。但他没有注意到,因为他刚才的动作幅度较大和力量较猛,已使得雨笠磕碰到村长的脸颊好几次了。“这几天就喝了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真的不多。”
于是,五孔老爷便用大拇指和食指掐紧后比划着,表示着自己喝的是很少的量。
可要碰面的刚才,他们隔着那么远,纪文材都已经闻到关道身上浓重的酒气了。而且现在已经没有下雨了,可关道身上还披着蓑衣和雨笠,可以推测出,他应该是一大早就出了门。可这种阴雨绵绵的天气,不是上山采野果的好时候,如果这么想,村长便很快明了他早上去了哪——他肯定是到那个泥石堆上发泄了。
因为他的爱徒就是死于那场意外的。可也就唯独他始终矢口否认他的爱徒是那样死的。或者是无法接受吧。
前几天的一个晚上,他来到村长的屋里,跟他谈了很久——说他曾在爱徒尸体的后背上发现了一个筷子般大小、奇怪的洞。
村长听到后则说,是他太敏感了。任何一个遭遇这样大泥石流的人,尸体被挖出来后,身上多少会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而且能像他徒儿那样没有什么压伤,这已经算不错了,有些人还被碎石压破头颅的呢。说不定那个伤口只是一同倒下的树枝所造成的。怕关道还不能接受,于是村长又搬出自己以前晚上上山时也会经常被路边的树枝给划伤的例子,不足为奇。他就是怕关道整日会胡思乱想,以后不能好好地生活了。因为这十条逝去的生命已给村里人带来了恐怖的阴影,大家都活在压抑中。作为村长的他,为了村民能够快速走出这片阴影,也是煞费苦心了。
而说到这关道又有了想哭的冲动。但他还是极力地压制着。为了能够找到靠肩安慰的机会,关道假装歉意地抱了上去,说道:“不好意思,刚才没有认出你来。”
村长也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便很识趣地靠了上去。“你看,又说这些话了。我不是说了没事了吗?老伙计。以后村里的祭祀活动还得靠你撑着呢。过几天就会好的,过几天就会好的。没事了。中午的时候,我都已经吩咐傅武他们去后山那里挑个好地方,过几天就给你的徒儿举办体面的葬礼。”
“谢谢了。我就一个徒儿,连个儿子都没有。平时我最疼他的了。一些好吃的,我舍不得吃,全给他吃了。他见到我这样对待他,也不枉业,努力跟着我学习,十分的懂事。眼看就要出师了,没想到会遇到这等破事。实在不甘啊!早上我还跑到那个鬼地方看了有好几遍。想不通时,我只能在那儿撒上几泡尿以示泄愤。”
难怪关道会这么的伤心,因为这个爱徒已跟他一起学习有五年时间了,有了稳定的感情基础,再加上现在想从事神职工作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关道自然对他疼爱有加,视如亲生儿子。
“看得出。不过,过一会就没事了。你要懂得坚强。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嗝!你怎么不穿蓑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