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啊!”
京城的雪,是夏雪最喜欢的景致,没有之一。
但是今天,她却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粗布短打,还在脸上抹了些锅底灰和尘土,遮住了白皙而娇嫩的皮肤。
此时此刻的夏雪在街边佝偻着腰,乍一看像极了瘦弱的小贩,在不甚凛冽的寒风中微微发抖,显得普通而卑微。
她在等人,等一个名叫姬康,职业是皇帝的男人。
任何人都可以变得强大起来,只要她真真正正的死过一次。
夏雪这个名字、这张脸,甚至这具身体,都不是她的。
她本名叫楼千雪,是去年入宫的秀女。半个月前她死了,在宫里被按进水盆里,活生生呛死的。
但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死了以后,再睁开眼睛,居然发现自己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活了。
而这个新身体的主人,竟是她刚好在同一天病逝的好姐妹——夏雪!
希律律!
远处长街上,缓缓驶来一辆马车。
看到街面上突然多出来的各路小贩、行人,夏雪朝着被冻得有些发僵的手指上呵了一口热气。
来了!
半个月前的她,正是因为在御花园路过,无意中听到有人密谋要在今天刺杀马车里坐着的那个男人,才会在当天晚上,被人潜入房中,活生生呛死在水盆里。
杀身之仇,岂能不报?
想到被呛死时的那种绝望、无助、痛苦,夏雪深吸一口长气,缓缓起身。
皇帝,富有四海九州,居然还喜欢搞微服出巡这套把戏……真以为没人敢杀你吗?
眼中闪过一丝嘲意,夏雪放慢动作,默默等着马车靠近。
现在的她,可不是宫里的秀女,又不是小说话本里那些武功高强的游侠,贸贸然的靠过去,恐怕还没见到那个男人,就会先被那几个模样隐约有些眼熟的“小贩”给放倒。
接近皇帝,借他的手查清真相、报仇雪恨,然后把楼千雪、夏雪两个人的人生过的精彩一点,这就是她要做的事。
近了!
身体在冷风中微微发抖,当夏雪靠近那辆马车十步范围之际,她敏锐的感觉到,街面上很多小贩、行人,都在若有若无的注意着她。
再向前一步,可能就会有不知从哪里射来的飞刀或冷箭落在他身上。
拼了!
银牙暗咬,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夏雪不顾一切的朝前冲去,口中高声叫道:“有刺客要……”
然而,她的一句话尚未喊完,上一瞬还算平静的街面上,突然就好像一瓢冷水泼进烧滚的沸油里,炸了!
咻咻咻!
左近高楼、房顶上,突然冒出一排蒙面人,强弓劲弩齐齐发动,街头街尾更是冲出一行杀手,提着刀剑便掩杀而来。
第一个被冷箭射死的,就是马车的车夫,然后是拉车的马,还有马车周围的骑士。
“护驾!”
“保护皇上!”
局面瞬间乱成一团,这让夏雪有些手足无措。
哪怕切切实实的死过一次,但这种血肉横飞,一个鲜活生命,瞬间在她面前消逝、凋零的景象,仍是让她极为不适。
皇帝现在还不能死!
鼓起勇气,强行冲上马车,可夏雪才刚一拉开车门,迎面先被打了一拳,紧接着一把短剑就压到了她脖子上。
“说,谁派你来的?”
夏雪在脑海中预想过很多种情况,却从来没有想过会遇到这一幕。
此时此刻,她面前的这个青年,剑眉英挺,斜飞入鬓,五官冷俊,棱角分明,细长双眼中蕴藏着锐利,威严中掺杂着愤怒和杀意。
嘴唇薄削,这让他给人的印象有些刻薄。
姬康,好久不见!
“皇上,我不是刺客,我是来救你的!”
“就凭你?”
“拿开你的脏手!”
“嗯?”
发觉抓在对方衣襟上的手触感绵软,姬康眉梢一挑:“居然还是个女的!”
“想活命就跟我走,马已经死了,我知道你这辆马车装了钢板,但刺客太多,你身边的侍卫太少,现在不走,过会儿你想……”
“这万里江山,都是朕的!”
打断夏雪的话,姬康不屑轻笑:“大内侍卫,皆是以一敌十的勇士。朕就坐在这里,区区刺客,又能拿朕如何?小丫头,朕倒是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朕的身份,又怎么会知道今天有人要行刺朕?”
“你的好奇以后再说,城防司的巡街卫士从这里走了半炷香,殿前拱卫司、御林军,赶到这里最快要一炷香,城南、城北两大营的兵就别指望了,到这儿至少两炷香。对了,顺天府离的倒是近,不过你觉得那帮只知道吃拿卡要的衙役,能护得住你吗?”
“你……”
夏雪每多说一句,姬康的脸色就冷上几分。
而她接下来的话,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最多再过半炷香,就会有刺客冲到你面前。”
“你觉得朕会怕吗?”
“呵呵,我走了,你爱跟不跟。”
姬康会不会怕这个问题,夏雪懒得理会。
死过一次的她,很多东西都看开了,皇帝也没什么了不起的,照样是一颗脑袋两只手。
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夏雪知道,她不能继续耗在这里。
刺客太多,大内高手处于劣势,再不走——她也要死。
“皇上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