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里,大家已经开始准备下午的活儿了。夏雪堆着笑容,跟相熟的宫女们打着招呼,并没有人在意她之前跟邓美芳到底发生过什么。
可夏雪心底却存了一个心思,看来之前在自己药丸里做手脚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邓美芳。
邓美芳怕是以为夏雪昨夜并没有看清人,所以先下手为强,想用威胁来让夏雪闭嘴。防君子难防小人,对待这种小人,不屈服不畏惧虽然是一种正确的态度,但夏雪也在担心,她又会用什么阴招来暗算自己,不如就跟刘公公举报了。
夏雪正在盘算着心事,就听旁边有人叫自己,“夏雪,越秀殿的宫女来找你。”
“啊?越秀殿?”夏雪反应过来,“哦,是兰嫔娘娘的人吧。”
一个打扮精致的大宫女端着架子,抬高下巴,“我们宫里有些衣裳要送洗,需要手脚麻利,做活仔细的人去取来,你跟我走一趟吧。”
这多半是兰嫔要见自己的借口,夏雪便去跟桑姑做了报备,才跟着那大宫女离开浣衣局,直奔越秀殿去了。
不出所料,夏雪进了越秀殿与兰嫔见了面之后,兰嫔就屏退了左右,跟她单独说话。
“最近你可知前朝发生了何事?”兰嫔开门见山地问道。
夏雪苦笑,她在后宫之中最不起眼的浣衣局,与前朝隔得不止是六道宫门那么远,怎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还请娘娘指教。”
“马上就要春闱了,三位主考官之一,便是翰林院的庄大学士,可前两天偏偏传出他身染急症的消息。于是这主考的差事,其中一个考官的位置,便落到了庄大学士的门生身上,也是咱们陛下钦点的人选……”
不等夏雪追问,兰嫔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便是你的父亲,夏元吉夏大人。”
夏雪倒抽了一口凉气,姬康这个昏君到底想什么呢,这一举动无疑是在为夏老爹将来的仕途铺路。若是这回做得好了,今年高中的那些学子都会奉这届考官为老师,将来他们入了官场也将成为夏氏的助力。
可事情有这么简单吗?
“另外两位考官是?”
“一位是秦尚书,盈妃的父亲,你该有印象,还有一位便是季丞相,跟后宫看似没有牵连,但我却查到他的岳母与皇后乃是远亲。”兰嫔说完,等着夏雪的回应似的,略做停顿。
夏雪长舒了一口气,打起精神笑道,“有这两位大人在,春闱之试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正是因为有这两位大人,你好好想想,届时要是考场上出了什么事,最倒霉的人会是谁?”兰嫔有些着急了似的,提高了些声音。
她一向知道夏雪是聪明人,却总是躲躲闪闪,不愿意面对现实,甚至不愿意加入这后宫的战局来。所以她要让夏雪明白,从她们被送进宫来选秀的那一天,这一生都与这皇宫扯不开了关系了。
这其中的道理,夏雪何尝不懂,但她如今区区一介低阶宫女,别说是兰嫔,哪怕是高阶宫女说句话,她都得低着头听。她不能轻举妄动,先要保全自己才是上策。
前朝后宫本为一体,自己如今并不是妃嫔,夏老爹却在前朝倍受皇上的器重,被姬康钦点坐到春闱主考的位置上。虽然只是因为前考官有疾临时凑上来的,在外人眼中或多或少有些撞了狗屎运的成分,但这么一来,夏元吉也确实倍受朝野的瞩目。
科举主考官历来不是尚书,就是丞相担任,再不济也都是一、二品的朝中重臣。说是主持科考,其实涉及到的具体差事是任何一介文官小吏都能担得起的,可为何偏偏都是由那些叱咤官场的大员来坐镇?这背后的影响,是将来朝堂的局面,多少人的眼睛都盯着呢,姬康此举岂不是把夏老爹推做众矢之的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