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又笑了,“你怎么会想着,让我用我师父送给我的防身武器去杀死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她笑得很是凄凉,垚闻声睁开眼,有些无措地望着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我为什么要杀你呢?你死了,对我来说,没有半点好处,被你杀死的那些人也不会活过来。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你们为什么总喜欢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折磨我?”夏雪越说越气愤,咬牙将手中的发簪扔到对面墙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说话啊!你说啊!”她伸手揪住他的衣裳。
一如在安阳殿里,她初次得知他的秘密时那般激动。
“你要我说什么?”垚的表情竟有几分无辜。
“就说你做这些事都是被燕王逼的,你根本不想杀他们。其实你动手之后心里也很难过,也很内疚……”夏雪觉得自己已经真的快被他逼疯了,开始替他想一些借口,她心里多想回到从前,哪怕是假象,只要自己不知道就好。
垚沉默片刻,才缓缓道,“确实是燕王下令,可我并不觉得难过。就算动手的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人总是要死的,为何杀人就一定是错呢?那人为了果腹,杀死猪羊,一样是性命,你会觉得它们就该死吗?”
没想到一向寡言的垚,一开口居然让夏雪无言以对。
她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才应道,“畜生之所以是畜生,就是因为受欲望驱使,在泥里吃喝拉撒一生浑浑噩噩,被人宰杀也是因为甘心被圈养的因果所致。人之所以为人,是有情理法的约束,分善恶明对错,有可为有可不为,人活着可以坦荡潇洒度一生,畜生活着就只是活着。这要如何类比?”
“哎呀,你们俩刚才还大眼瞪小眼的,怎么现在说得这么玄乎了,什么人啊畜生啊,这骂谁呢。”贺大夫端着药碗出现在门口,“来,把药先喝了。”
他进来时,门一开便冲进来一阵呼啸寒风。
夏雪轻咳了两声。
垚一个箭步冲到贺大夫身旁,赶紧把门又关了起来。
贺大夫的目光在他们俩之间扫了一个来回,把药碗放到垚的手中,“外面下雪了,我还有事情没办呢。这药你自己看着办。”
垚端着药碗走到夏雪跟前,小心翼翼试着温度,“喝药。”
“你倒是说说看,你是畜生还是人?”夏雪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题里,不肯罢休。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一脸认真。
夏雪噗嗤笑了声来,随即她觉得自己笑得很不合时宜,赶紧板起脸来。只是这一系列的表情,落在垚眼里,倒让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总算是活过来了。
“那你说,为何只有人会说话会写字会唱歌,畜生却不会?”她继续追问道。
这个问题让垚很是犯难,只好舀起一勺药送过来,“你先喝药。一会儿再说。”
夏雪开始喝药,其中一个心结却已经打开了。
她原以为垚的背叛,是他冷血无情,但现在看来,他是人智尚未开化,也许是因为长期被燕王灌输了歪理,才会觉得杀手为主人卖命是理所应当,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他并不是无药可救,所以自己还不能放弃他,哪怕是为了师父在天之灵。
而至于姬康,如此轻易地拿永乐去跟温氏做交易,还将她蒙在鼓里,他究竟把她们母女俩置于何种地位,她已经不想去深究了。等她养好了身子,就去把永乐接回来,然后远走高飞,彻底离开这个地方。
一碗药很快见了底,这时夏雪也觉得有些饿意。
这些天来,她几乎是没怎么正常吃过东西的,一碗汤药喂下去之后,肠鸣不断。
“我去去就来。”垚将她塞回被子里,就转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他端着一碗青菜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