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狂徒听到了虞东来的声音。但是他没有回答,因为根本顾不上。那一杯绿色的粘稠液体,不知道是不是熟悉的配方,但绝对是熟悉的味道。入口冰凉,入喉温润,入腹辛辣。如同一团烈焰在身体的最深处陡然燃烧起来。血液仿佛被完全蒸发。炽热的温度从五脏六腑渗入皮肤,灼烧着浑身上下的毛孔与汗毛,强烈的疼痛感呼啸而来,近乎淹没理智。李狂徒浑身颤抖着,紧紧抓住面前的桌沿,虚汗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一滴一滴顺着脸庞快速流淌着。虞东来拉开书桌下的抽屉,掏出一支烟点燃,送到了李狂徒嘴边。李狂徒嘴角不断抽搐着,很慢很吃力的摇了摇头。他本就是重伤之躯,这种痛苦下,不要说吸烟,一时间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虞东来把香烟放在自己嘴里,慢条斯理的吸着。他是毒医。擅长杀人,也擅长救人。他杀人的手法无声无息,能让人死的幸福快乐,而救人的手段却残酷霸道,让人疼的死去活来。这或许也算是他的恶趣味了。他给李狂徒服用的是毒药,算是他的独家配方,这种毒药如果量大的话,足以在吃下去的一瞬间就将人体的五脏六腑完全融化,如果浓缩起来点燃,分量足够的情况下,甚至足以毁灭一座城市,不过这种药物如果用量精准,少到一定程度的话,喝下去却会大幅度的刺激人体潜能,极快的修复体内的一系列创伤,加快恢复速度,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至于其中蕴含的毒素,以武者的身体素质,这么少的含量,完全可以无视。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喝下去很难受。这是虞东来故意的,是他持续了很多年的恶趣味。李狂徒坐在那,浑身颤抖抽搐了将近五分钟才缓缓恢复过来。剧烈的疼痛和灼烧感来得快去的也快。他额头的冷汗迅速褪去,惨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的红润,整个人明显精神了许多。他颤抖着深呼吸了一口,才笑了起来,声音沙哑:“叔,老头子当年就说过,这药是你的拿手绝活,你是可以把它变得温和一些的。”这岂止是拿手绝活,这种东西的配方,用无价之宝来形容都不为过。虞东来只是玩毒的,没有加入什么生物实验室,可这东西的效果却不亚于绝大多数的基因药剂,不需要多说其他,只凭他可以对李狂徒这种境界的人都产生效果,就这一点就能秒杀无数的基因药剂了。李狂徒现在的状态很差,可喝了这东西之后精神状态却明显的好转了一些,虽然距离痊愈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可起码现在,他又有了一次勉强出手的能力。如果他选择安静养伤的话,几个小时后,这股精神头就会过去,毕竟是刺激潜能来恢复,他也会陷入十多个小时的虚弱期,到时候会极为疲惫困顿,可虚弱期过后,他的伤势恢复速度会再次加快,一直到药效彻底过去,在喝第二杯,如此反复循环,按他现在的情况来看,大概只需要一个月左右,他的伤势大概就可以恢复到围攻李天澜之前的状态。那样的状态虽然依旧是重伤,但好歹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而且这种毒本就喜寒,很容易凝固,如果制作成放糖在身上装几颗的话,即便是对于李狂徒这样的高手而言,这都是在某些情况下救命的好东西。更恐怖的是,这东西能用在李狂徒身上,再一次减少用量的话,自然也能用在普通精锐身上,能救命,能恢复,绝境之下,在弹尽粮绝的时候,将这东西集中在一起点燃,释放的剧毒气体达到浓度之后,同样可以成片的杀人,最关键的是,这种毒见效还极快,就算有解药都不一定来得及,而且解药中一味主药材产量并不算多,这也就意味着解药不会太多。可是要积累这种毒药却并不困难,除了制作麻烦之外,据说大部分材料,都是很常见的。什么是毒医?作为曾经名震黑暗世界的毒医,曾经中洲护国战神身边的神圣近卫,巅峰时期的虞东来在属于他的年代里,虽然不是无敌境高手,但影响力却比普通的无敌境高手还要恐怖。他自然不止是这一手绝活。可就算仅仅只有这一手,加入任何一个超级势力,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成为核心高层了。“确实有办法变的温和一些,但味道不对,我研究了很久才找到这种可以让人极为痛苦的药材加进去,每次做这玩意,不加点这个的话,总觉得自己做的是另外一种东西,不美,不美啊。”虞东来摇摇头,叹息了一声。李狂徒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笑道:“也许是这样吧,如果我刚才没有感觉到痛苦的话,也会觉得自己喝的是另一种东西了。这些年,一些老兄弟受伤的时候,难免会提起虞叔,破晓您记得吧?他跟我就唠叨过不少次了。”“破晓...”虞东来笑了笑:“那是个好孩子,可惜跟在你身边,怕是难回头了。”“又何必回头?”李狂徒摇了摇头:“我也好,破晓也好,我们都不觉得我们做错了什么。我出身李氏,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哪里错了?”虞东来吸了口香烟,沉默了下,问道:“李氏在哪?”“......”李狂徒。虞东来摆摆手,轻声道:“李氏已经被你毁掉了,二十多年前就被你毁掉了。”“从这方面来说的话...”李狂徒点了点头:“确实如此。成王败寇,我当年就不能输,也输不起,既然输了,那就是错了,没什么好说的。”“但没人怪你。”虞东来淡淡道:“成王败寇,命如此,谁也没办法。但既然输了,就要认,错了,也要认。你说你想拿回属于你的东西,狂徒,你除了自己,还有什么?李氏的一切被你毁了,现在李氏剩下的,都是殿下苦守二十多年留下来的,你说那是你的?凭什么?是殿下给你了么?那些,包括现在的天都炼狱,都是殿下留给天澜的东西。没给你,你不服可以理解,但不能抢,更不能联合外人去抢。你现在的做法,就是任性,苦了自己,也苦了李氏。”“看看现在的东皇宫,看看现在的天澜,狂徒,你难道真不明白?我不支持你抢,但也勉强能理解你的做法,这是任性,你觉得那是你的,可实际上,李氏是殿下的,你甚至没有担任过李氏的族长,凭什么你说李氏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也要抢,这不是强盗逻辑是什么?好,你可以抢,但是现在呢?你抢得过吗?”“是天都炼狱比东皇宫强势了,还是你比天澜强大了?没有,都没有。你不服可以,你要抢可以,但明明抢不过却还想挣扎,那就没意思的。等你把你和天澜,不,等你把李氏和天澜那点情分都挣扎掉之后,不要说拥有李氏,你连命都很难留下来了。”李狂徒大口吸着烟,沉默不语。虞东来的声音很平稳,心平气和,虽然难听,但却并非不能接受。但也只是接受而已。李狂徒抖了抖烟灰,沉声道:“虞叔,你我都很清楚,李天澜不姓李。”“我清楚。”虞东来点点头:“但说白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天都炼狱的一切,是你老子的家底,你确实有继承的权力,但你老子也有不交给你的权力,你确实姓李,你和殿下是父子,但他不想把李氏最后的力量交给你,那是他的事情,子承父业,看起来天经地义,但你失败过了,你老子不同意你继承李氏的力量,这是他的态度,很明显,他不同意,就错了?”“他老糊涂了!”李狂徒的声音里带着怒意。“糊涂的是你!”虞东来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不交给你就是糊涂了?荒唐,交给你才是糊涂,交给你你能做什么?拿着这些老本在赌一次?李氏和王氏数百年的交情,你撕破了这层脸皮,人家反击,你输了,不服气就硬是要抢?抢得过?你看看你这辈子都做了什么?天都炼狱现在就在你手里,你做成什么了?跟天澜抢,你不行,跟王氏抢,你就行了?不说王天纵,就是王圣宵在那里,你解决得了?”“我还是那句话,天都炼狱是你老子的产业,他可以交给你,也可以不交给你,那是他的东西,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说他想交给天澜,就算没有天澜,他把李氏高手全部遣散,把所有财富都捐给慈善机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老子的就一定是你的?这他妈是什么逻辑?他生你养你,是欠你的?他的东西,给你,才是你的。不给,你就不能抢,为人子,这点道理你不明白?”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