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还当这位太妃能有多清高,原也不过如此。”傅明礼不屑地道:“大皇兄嘴皮子紧,朕这边的事,他多半一个口风都没漏出去,勤太妃当真以为太后生了重病,不知怎么高兴。”
王晋纳罕道:“勤太妃这些年一直很安分,最近为何沉不住气了。”
“她被太后压了半辈子,眼瞧着只要朕不死,她后半辈子都要屈居人下,又岂能安心?”
旁人或许会被勤太妃恬静娴雅的姿态骗过去,他被这个女人故作高雅的惺惺作态骗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再相信她。
……
云清回房后逗着小明玩了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又回去照看傅明礼。
床上的人安然于榻,云清屏退宫人,坐在床边和他说话。
“年岁稍大一些时父皇就开始为我着意亲事,他让我明里暗里见了不少人,有出身清望的世家公子,也有了无权势的青年才俊,我看了都很好,当时心里就想着,左右都是要嫁人,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反正我的身份比他们高,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对我不好的。”
“父皇让人暗中观察那些公子的言行,发现他们之中大都是虚有其表,有的看着文雅,实则却放荡好色,有的确实有才,却着实迂腐可笑。他看了那么多人,没一个是他满意的。”她吸了吸鼻子,眼眶发酸道:“我当时不明白,不过是嫁个人而已,父皇如此忧心悄悄过于紧张了。”她的目光突然柔软:“直到有一天傍晚,我用完晚膳之后去书房,听到父皇和身边的宫人评价几个驸马的人选。”
灯光初起,在官员们面前总是板着一张脸的皇帝陛下那时亦是满面肃容,指着桌案不满地训斥身边的太监:“这人长得贼眉鼠眼的,和朕的容儿哪里相配?”又翻下一张:“这个都多大岁数了,容儿五六年后才到年纪出嫁,那时候他都要老掉渣了吧?”
他接连翻了好些张画像都不满意,气恼地斥责身边的大太监:“你这找的都是些什么人,没一个配得上容儿的。”
“我当时站在门外,就暗暗地想,人这一辈子,尤其是女子,为什么就一定得找个人来嫁呢?出身低的嫁了人会忧愁被夫家看轻,出身高的要么掂量着双方的身家,要么就如同我父皇这般的,觉着满天下每一个人配得起。我就自己一个人,一辈子都不许人家又没人敢嫌弃我。”
“父皇驾崩后,他的两道旨意将我推上风口浪尖。支持我的官员们称颂我的出身和才华,反对我的官员们大多仅仅一个理由就足以否定我所有的努力,他们总是在两派争执帝位人选的时候轻飘飘地抛出一句,容乐公主一介女儿身,难堪帝王之威。”
“我是个女子,可是我可以做的比所有男子都要出色,云京墨被朝臣称颂才华人品,可昔日朝堂争锋之时没有一次越过我去。满朝文武,精算善谋者众,武艺超群者亦是不少,他们都要跪倒在我一个女子的脚下,他们倒好意思瞧不起我!”
傅明礼听着她难得娇嗔的口气,使尽全身力气才忍着没笑出来。
云清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话,说到最后,想起自己挂在嘴边念叨的人已然不在人世,一时又是默然。
傅明礼感受到身边人的无言,疑惑片刻便明白了什么,被子下的手紧握。
……
“主子。”符安的亲随将手中画像双手奉上:“咱们派到牢里的人有消息了,经过那些人的描述,当时那个姑娘差不多就长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