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去和刘建会和。”
陆离随手将信纸放入袖中,眼下这个场合也容不得他细问,偏头看了一眼俊阎罗,兀自向前。
俊阎罗也明白陆离那个眼神的意思,分明仍旧有些在意带话人的身份。
他之所以模棱两可,也是因为不敢百分百确定是谁。
带话一事来自过去他在临淄混的时候,结交的一位出身陆氏的好友。
后者隐晦透露他也是受人之托,交代的并不详尽。
俊阎罗只是从朋友过去提到的在陆氏的关系以及言语中提及‘欢喜佛子’都有点瞧不上的口吻,有了几分猜测。
毕竟,哪怕是陆氏年轻一辈的杰出存在里,也没有多少人敢用那样的口吻说‘欢喜佛子。’
不是稳胜,至少也不虚!
而有这样的实力,还和陆离这一支扯得上很近的关系,那就真没几个了。
准确的说,年轻一辈里,只有一个最有可能符合情况。
但那个人,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会给陆离带这样的话。
毕竟二者之间从伦理关系上来说,算是最亲的几个人了。
纵然以陆离今时今日的成长,也绝不可能会那个人地位带来一丝影响,怎么说也是一家人,展示一下大度又能如何?
眼见着陆离动作迅速的上马,他纠结再三快速凑到陆离身边说了一个名字。
“我也不敢肯定。”
“需要你自己判断。”
俊阎罗丢下这句话离开了,陆离则恍若未闻牵着缰绳同样架马离开。
……
夕阳下,雪花飘~
奔赴渔阳的官道上,三马并驾齐驱,行动的速度很缓慢,拉的斜影很长,隐听谈话声此起彼伏,戚光的破锣嗓子最为清晰。
昨夜,他奉陆离的命令,处理临尧的事。
他这人虽然看起来好像有点不靠谱,然而能在悬镜司走到如今的地位,哪能没两把刷子。
临尧的士绅、官员,开始还想玩些软硬兼施的手段挣扎下。
戚光只是不喜欢使用下三滥的手段,但不代表他不懂,心里门清着呢。
索性顺势而为,以恶制恶,一边扯着郡里的大旗,再以自身的实力镇住场子,很快就稳住了局面。
中午的时候,驿站送来了一封郡里悬镜司的信。
戚光也疑惑,自己明明早上才刚安排人去通知郡里,这么快就有回应了?
询问之后,得知这封信发自昨夜申时前后。
说是郡里方大人呈与‘陆大人’加急信件,发往石林。
管事也不知道‘陆离’来了石林,怀疑是乌龙事件,刚好得知戚光是郡里来的捕头,便想确认下。
于是,就有了戚光马不停蹄来找陆离。
……
他没敢看那封信,但他明白方大人很清楚自己等人这一趟出行需要遮掩行迹。
眼下还没有瞒两日,却完全顾不得了,一定是出大事了。
“你说,会是什么事呢?”
戚光朝刘建挤眉弄眼。
后者只是摇头,看向陆离忍不住问道:“大人,我们真的不用快点赶回去吗?”
三人会和之后,他就发现自家大人似乎在思考什么.
虽然骑着马,行进速度都不比一个人疾跑快,以至于他们都不敢加快马速。
陆离其实在想俊阎罗提及的那个名字:
“陆海川。”
这个名字仿佛有一种魔力,能让原身心底那些极力尘封的记忆,一瞬间犹如沸腾的水……
一个始终高傲、昂着头身影~
仿佛永远都站在最明亮的地方~
站在人群的中心~
所有的褒奖是他的!
兄弟姐妹们的崇拜是他的!
就连一向严肃到让人恐惧的父亲,为数不多露出的的笑脸也几乎是他的!
这个每每有外人将他与之对比,都会因此对陆离流露出深深的不解与鄙夷。
这一世的同母大哥!
这一代陆氏年轻一辈中的风云人物!
生来不凡,天资横溢!
代表陆离父辈这一支青年人的牌面!
被认为有资格角逐这一代,陆氏扛鼎人的天才!
一个比‘欢喜佛子’恐怕也只强不弱的人榜天骄!
相比而言,
过去的陆离,生下来就像是活在他的阴影里……
只能躲在一个不敢让任何人看见的角落,
羡慕嫉妒的看着他拥有的一切,却已‘不敢’心生一丝奢望。
他并非天生怯懦,可如果你从有意识起就受到身边所有人排挤,又怎能坚强的起来?
一间灵石结阵,灵气浓郁之处的练功场,当着一众兄弟姐妹的面,二十一岁的陆海川堂而皇之的斥责。
“陆离,谁让你来这儿的。”
“父亲说过,不允许你来这里。”二姐的声音。
“滚出去。”
那一年,陆离九岁,一个小不点,不曾习武。
心中胆怯但同样有着不明白~
这些人都是自己同母兄弟姐妹~
纵然他还没有清晰的思维,他也知道这些是自己最亲的人!
他们为何要这样对自己?
从能走路起,就不停的被欺负,没有一个人来管!
他曾以为也许他们就是这样的人,
也许是哥哥姐姐们都练了武,自己还没有,他们不带自己玩。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小孩子,去判断身边的恶意。
可有一天,他发现完全不是这样!
身边的人包括他的父亲,都不允许他习武!
那个从来没有对自己露出笑脸,甚至很少愿意见他的父亲。
第一次找他进行两个人谈话,也是通知他放弃进入‘陆氏训练营。’
这个纵然是旁系只要满足年龄,都有资格进入的地方……
他却不能!
他不明白,为什么?
身为这个人的儿子,他没有享受过一天与兄弟姐妹的待遇!
他也不介意,只当是家人们认为自己天赋不好。
他想证明给他们看。
哪怕没有人指点!
哪怕练习的第一本武学都是哭着求了一名管事求了好久才得到。
难道身为父亲的这个人,真就看不到自己的坚持吗?
真就不明白,这个习武为主流的世界,他这个儿子一旦手无缚鸡之力会面临什么吗?
于是,他生平第一次鼓足勇气与之争吵,质问!
迎来的却只有一巴掌!
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紧接着又是禁足,一个黑漆漆的屋子,绝望到你喊都只有自己的‘回音’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只能从一日三餐的次数,模糊判断天数。
有一天,门打开了,来人告诉他父亲同意让他进入训练营了。
他欣喜若狂,以为父亲终于肯改变对自己的看法!
毕竟就算你认为我不行,总该给我一个机会去尝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