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但薛蕾也是打年轻时过来的,猜也猜个八九不离十,更何况这丫头那个黏黏糊糊的劲,跟她那个爹年轻时候追人一样一样的,还用猜吗?
小丫头这次回来,节奏慢了很多,整个人就好像是有些通透了一点儿,不在那么拧巴了,她小时候吧在家里的时候还是个很活泛娇软的小姑娘,跟谁说话都是开开心心,永远仰着笑脸,像个小太阳。
外人都说她乖,说她听话,可这是薛蕾自己生自己养的娃,当然最了解,明白她这和煦又柔和的外表下,是一颗很坚韧的心。这是个很刚烈倔强的孩子。
就像之前说不学跳舞,她就是不要去,十年的功底说扔就扔。
南麓7岁就开始学跳舞了,练舞都是要压筋练腿的,而且不能一蹴而就,要成年累月的训练,自然也不是不疼的,小姑娘每次疼的眼泪都啪嗒啪嗒的掉,委屈地让老师都有些下不去手。
可是每回哭完了她还要回去再继续练,一个小姑娘哭的抽抽嗒嗒,泪痕未干的,可即便这样用哭腔也要说:“老师,我不疼,我,我,嗝,我还能坚持。我们,我们继续。”
心硬如薛蕾,也忍不住心疼,想让她放弃。
“那么多路能走,何必要走这条呢?我们换一条好不好。”薛蕾摸着女儿团子般的小脸,难掩心疼的说道。
可小丫头还是没心没肺,一边舔着难得的“冰淇凌”奖励,一边还要奶声奶气地严词拒绝:“不要。”
“为什么?太辛苦了,囡囡,你听妈妈说,你还要这样出晨功很多很多年,其实看舞蹈也很好啊,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呢?”薛蕾心绪再坚定,行事再果断,可她还是个母亲,她不舍得,她真的不舍得女儿要吃这么多苦。
说到最后,薛蕾的声音中都带了一丝泪意,隐隐能听出有些哽咽。
小丫头舔完最后一口冰淇凌,腾出了两只小手后,就抬起稚嫩的小手去轻轻地擦拭母亲的眼角,像小大人一样哄:“妈妈别哭,不辛苦的。”
“我喜欢,所以不辛苦啊。”
她的一句喜欢,就坚持了十年。
一年、两年、年年累下来,到最后连脚底的茧子也磨的老高,从当伴舞到能独舞,从他们舞蹈室的小舞台到市里的舞台,再到省里,连过五关六将的北舞初试她也过了。
可有一天她就是不要去了,不管老南哄她,还是自己吓她,这丫头就是死咬着牙不去,说什么都不去,连她的舞蹈老师都有些惋惜,失望之余不愿再见南麓。
那天黄昏她眼泪汪汪地挂断电话,明明那么伤心老师对她的斥责,人都羞愧的不行,整张小脸都哭的凄凄楚楚的。
可下一秒她含着眼泪撕了北舞的复试通知书,回到房间去把所有表演的衣服,道具都锁入了箱子,每拿起一样物品,就要掉一串眼泪,整个人小小声地啜泣着。
可到最后,收拾到她的舞鞋时,她整个人才忍不住了,放声大哭,那一双双或是磨破或是老旧的舞鞋,是她这些年所有的心血见证。
小时候她第一双舞鞋磨破的时候,曾立下的flag,一个小小的人,对着母亲大声喊出自己大大的志向,结果一开口,先给薛女士下der了,她在舞厅拿着鞋子声音嘹亮的喊道:“妈妈!”
“嗯。”薛蕾虽面不改色,但其实还有些懵,就这么几个人喊什么呢。
小姑娘累的脸都红扑扑的,连汗都没来得及拂一把,就一把扑到母亲怀里,也不顾自己身上的小汗臭,扬着鞋子,兴高采烈地说:“妈妈,快看。”
“嗯,看,看你的小臭鞋子,怎么了?”
“烂了。”
薛蕾拿过一瞧的确,鞋底磨破了,便温言:“没关系,扔了这双,咱们明天再买。”
小姑娘却夺了回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用绵软的音调说出了最坚定的话:“不要!”
“为什么,这双鞋子旧了,它都坏了。额,妈妈不让帮你吃冰淇淋,不代表我们家很穷很穷,还是能养的起我们小南麓的。”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老南也开腔了,先是擦了擦女儿带汗的额发,后又补充道:“是啊,一双鞋,爹带你买去,咱不差钱。”
虽然收获了妻子的白眼一枚,他却毫不在意,整个人还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给自家娃娃捧来一双新的舞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