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凯叹了口气,实是很不愿意打这个电话的,有些不情愿地:“以什么理由给她打呢?现在也不早了。”
江远随口便胡诌了个现成的借口:“就说,就说你老板喝醉了,在杭港大桥这要跳海,请她来劝劝。”
方凯迟疑着,望望不远处的人,怎么,怎么也不像要跳海的人啊?
“要跳海的人”此时不过是只站在桥边罢了,出神的看着底下翻涌的海水,在这样潮落的时候,当失去最后一丝阳光的时候,所有的垃圾与不堪都这么不受控地翻上来,清清楚楚地摆在世人面前。
他想得出神,任凭海风正吹拂起他的衣摆,连鬓发也吹的飞起,将英俊的眉眼,挺直的鼻梁都完全显露出来,苦恼又沉痛的神色交织在精致的脸庞上,眼神有些猩红,好像从地狱中走出来的人一样,偏执又无望。
江远越看李沂舟哪样子越心惊,干脆扯着方凯再靠近两步,低声:“不说跳海,那你就说醉酒啊,问她那个啥,醒酒汤怎么熬,或者别的,反正总而言之,把那姑奶奶揪出来。”
方凯皱了皱眉头,江远只好挑得更明了些:“我告诉你,孙悟空不受控地时候,我们就是唐僧,念叨成山来也没用!赶紧,赶紧把南麓这尊“如来佛”请回来,镇镇他!快点!”
方凯叹了口气,拿出电话,开始拨打南麓的电话,等她接电话的这半分钟方凯也想了许多许多。
这人刚走着的时候都那么清醒,如今坐着车歇了好一会,又下来吹着海风,再晕乎的头脑也能清醒了,怎会有人越醉越厉害。
连江远,这个醉的厉害的,脚刚下来沾地,让凄冷的海风一激灵都醒的不行。
何况李沂舟这样只饮了几杯的,酒量也算不错的,怎么会越醉越厉害?
那他为了什么呢?
方凯越想越心惊,连握着手机的手都有些抖,呼吸有也因为愤怒和焦虑有些急促。
这些年他是李沂舟的下属,也是南麓的朋友,但其实多年来,他早把南麓当成妹妹,当成这世上唯二的家人之一。
出于一点点卑劣的私心,为了保住工作,不违逆老板的心意,他明明知道南麓的心意,也没有提前告诉南麓李沂舟要订婚的事,让她那样绝望,毫无准备地接受打击,他真的觉得十分抱歉,很过意不去。
对于南麓这段时间对李氏李家甚至李沂舟的不闻不问,他都特别赞成的,她如果能逃出这片深渊,去找一个喜欢的人过快乐的生活是再好不过。
而李沂舟不是不好,是太好了,就像冰山上的人,端坐在那,你没办法温暖他,也没法触到他,你对他所有的付出好像都是他不需要的,也是可以随时舍弃的。
所以,方凯很不愿意、很不愿去把南麓拉回来,也总是打从心底将那人与南麓切割开,他所有的情绪波动都是与南麓无关的。
可越来越多的事都开始不容得方凯再存有这样的侥幸,江远不知道,他知道,“sun”的总监跟南麓关系很好很好,之前谈合作的时候两人也经常一起约着吃饭健身的,两个小姑娘关系很不错。
因此这次收购中她还特地说过希望南麓也能来参与一部分工作。
当然既有想帮南麓事业一把的意思,也是因为可借此表明相互信任、尽快推展合作。南麓当时爽快地应了,现在就不能反悔吧。
她必须回来。
就像当时她必须走一样。
都不由她自己决定。
方凯希望她别接这个电话,真心的希望她不要接,就算为她做不了什么,可能晚一天回来总是好的,是好的。
能晚一天就是多一天的冷静,就多一分离开的可能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