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一边说着秦可卿的事儿一边抹眼泪。鸳鸯在一旁听着一时也不知心里是怎么滋味。
按说眼前这位尤奶奶生得模样儿也算是俊俏,人也精明能干,心肠脾性又好,就比起王熙凤来也是只强不弱,若是她不曾嫁到贾府来,就闭着眼睛随便摸个男人嫁了,过的日子恐怕都要比如今好得多!
或许这就是她说的命吧。
她命就不好,就该来贾府里受尽折磨。
何止是她,就贾府里的这些个女人们,哪个又能过得随心所欲呢?
鸳鸯这许多年冷眼旁观,只觉贾府这些个女人也好,还是女孩儿也罢,就没有哪个是真能快活的。
她就想不通了,贾府如此富贵,怎么人就还是活得煎熬?还不如那些个贫寒家里的媳妇儿、女儿活得恣意。
眼前的尤氏更是苦中又苦的一个人。每日早早就要起来忙碌不说,还要受许多人的气。
贾珍自然不必说了,但凡他心里半点儿在乎尤氏,也不能就和儿媳妇儿搅在一起。
上头又有太太、老太太,底下又有小姑子,妯娌、小叔子……这一大堆人,哪个人的事儿她不得操心?
再往底下又是丫鬟又是婆子又是小厮的一大群人的吃喝拉撒都要她操心呢。
可即便如此,即便她再忙乱,可没一个人念她的好,反倒是都瞧着她脾气好,越发欺负她。
如今更好,自己男人和自己儿媳妇好了不说,她反倒还要拿儿媳妇当祖宗似的供起来。
天下可有这样的道理?
可即便是这样,这位尤奶奶心肠依旧是柔软温和。别说是家里的那一群小姑子小叔子了、公公婆婆了,就对府里的下人们也是关爱有加。
这就太难得了。
鸳鸯心里很是喜欢她的。
如今见她一行哭一行述说,鸳鸯登时就有些心疼,忙掏出手帕来亲自帮她擦眼泪,又安慰道:“奶奶,你也别太难过了,人心里都有杆秤,奶奶你为人和善满府里谁不知道?何况人家都还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呢,奶奶你对人那么好,就老天爷也能保佑你的,你只管放心。”
尤氏听鸳鸯这么一劝,心里登时就畅快了不少,这才又抹了一把眼泪,强笑道:“我也不求什么老天爷保佑不保佑的话,我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二人说了几句,尤氏这才又接着说道:
我起初一听说是秦可卿没了,怎么样也不敢相信。明明下午去瞧她还好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