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扭股糖似地缠着王熙凤,万事不管,一味只叫唤着要她快去找烤肉的东西出来,他要和姐妹们一起烤肉呢。
王熙凤这里心烦得要命,恨不得一巴掌呼死这个没眼色的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玩儿,半分正事儿也没有,真不知道往后贾府交到这个败家子儿手里会怎样!
王熙凤平日里往往觉得势单力孤,心里巴不得有人能帮自己一把,多少次都琢磨着能不能把宝玉拉到自己近前来帮帮忙。可如今看来,眼前这小子瞧着倒是长了一张聪明面孔,谁知竟然是个傻子,一点儿也用不上的。
王熙凤心里无限感慨,越瞧贾宝玉越觉得他面目可憎,真不知她姑姑王夫人是怎么生出这么一个玩意儿出来的!
即便心里再厌恶,她面上却一点儿不敢带出来的,生怕伤了宝玉那一副玻璃小心肝儿,到时候老太太和太太要找她算账。无奈,王熙凤只得挥挥手叫平儿带他去找东西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眼看着平儿满脸苦笑带着宝玉出去了,王熙凤支着脑袋愁苦万分,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思来想去,实在是没有其它法子了,只得叫了彩明进来,叫这小厮帮自己写了一封信给叔叔王子腾,求叔叔帮她想个法子出来,好歹能救就薛蟠这个大傻子。写好了信,又叫了心腹小厮进来,王熙凤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亲自快马加鞭,务必要把信亲自送到王大人手上。
眼看小厮领命而去,王熙凤这才心下稍安,这时早就又有荣国府的下人过来回事儿,宁国府的人也追过来,说是少了这个缺了那个。无奈,王熙凤只得把愁肠深埋,又打迭起万般的精神应付起这些人来。
这一忙就又到了天黑,等到了掌灯时分,她又去伺候着老太太用罢了晚饭,和贾府一干小姐们说笑了一会子,等回到自己屋子里的时候,可怜凤姐儿早就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只顾着喘气了。
平儿见她累成这样儿,忙就过来帮她净面梳头,又帮着换了衣裳,站在身后帮她揉起头来。
王熙凤此刻只觉得两个太阳穴突突跳,头疼得厉害,一睁眼就觉天旋地转,心口处郁闷恶心,小腹更是涨得无法无天,把个凤奶奶难受得小脸儿惨白,虚汗满身。
平儿一见她这样吓了一跳,忙就问道:“奶奶,你觉得怎样,可难受得厉害么,要不要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王熙凤半日才勉强开口道:“不用……怕是今日太……太过累了……些个……歇……歇……一会子……恐怕就好了……”
话音未落,突然就听院子里有小丫头子惊问道:“是宝姑娘来了?怎么这个时辰来了,外头又黑路又滑的,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么?”
王熙凤此刻最听不得的就是个“薛”字,无论是薛姨妈还是薛宝钗,或是那个天杀的薛蟠,她一概不想听不想见的。
可谁知薛宝钗能这时辰又找上门来?
王熙凤心里一急,顿时就觉得小腹一阵剧痛,忍不住“哎呦”一声,才弯腰捂住肚子就感觉一大股血直流了出来,两条腿内侧顿时黏糊糊地万分难受。
平儿见了凤姐儿这样更是心惊,忙弯腰低头查看。王熙凤这里更是觉得两耳轰鸣,头疼欲裂,身下的血竟然流个不住,眨眼的功夫把厚厚一条棉裤都湿透了。
她这下子当真是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抓着平儿说不出话来。平儿又何尝不是被她这奄奄一息的样儿吓得魂不附体,抬头正想叫人却见薛宝钗满脸泪痕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