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亲手送李建上了去墓园的车。
李建临走前,似是看清了他的脸,口里呢喃了一个名字,然后就倒了下去。
程望抽出自己的手,缓缓抬眸,看着前面的司机,将钱递给司机。
司机吓了一跳,看着面前这么多钱,急忙说着,“用不了,用不了这么多钱!”
程望将钱依旧放在了司机的面前,声音已经哑的不像话。
“送他到墓园,然后等着,送他回建科地产。”
还不待司机说话,程望就转身离开。
程望走了几步,忽的停下脚步,抬头望天。
今天有太阳,是个好天气——
助理来的时候,看到程望坐在酒吧的卡座上,浑身的酒气,顿时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声音急切。
“老板!老板!你还好吗!”
程望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身子缓缓站起身来,步伐稳健,身上的酒味儿似乎都是别人的。
直到他坐在车的后座,黑暗中,他的眸子缓缓合上。
家里有桃桃等他呢——
助理将程望送进家门,方才不安的离开。
程望走进房门,脚步方才有些微晃,脑中只有一个名字。
小心的推开门。
黑暗中,小姑娘的半颗小脑袋露在外面,睡得香甜。
程望合上房门。
他还记得自己是喝了酒的,不能让小姑娘担心。
站起身来,走进客卧。
撑着身子,扔了衣服,放好水,掉进浴缸。
头搭在浴缸的边缘,手臂缓缓抬起来,搭在脑袋上。
头疼,像是有无数根神经同时在抽痛——
黑暗,席卷而来。
梦里,那些被紧紧藏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喷薄而出。
有着关爱他的一声“小望”,有着责备他的一声“小望”,有着安心的一声“小望”。
还有最后,那一声放不下他的“小望”。
梦里,有程家,有学校,有玩具,有深夜昏黄的路灯,有冬日里寒冷的月光,有苍白的墙壁,有纤细的手腕,有一瓶瓶的药水,还有满是针孔的手背——
有泪,有笑。
有“小望,妈妈要走了,你要一个人好好的,妈妈没有当好一个好妈妈,这辈子妈妈有经验了,下辈子,妈妈好好给小望当妈妈,好不好?”
他应着,“好”
“小望,别怕,离开后,妈妈会变成天使,一直守护着小望的——”
他还是应着,“好”
她的手太过柔软,像是一捏就会断。
但是,却把所有的温暖,都给了他。
挺好了
挺好的
没什么不好
没有痛苦,很好了。
梦里,那一声声的声音在脑海中反复的出现,他便静静的听着。
直到她变了音色。
变成了“小哥哥”
程望的身上很凉,眉头紧紧蹙着,手指上,却有着丝丝的暖意传来。
他不顾一切的抓着,生怕它会消失。
直到睁开眼,看清面前的人。
小姑娘似是怕极了,眼睛里的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一大颗,一大颗的掉进了浴缸里。
声音哽咽的不像话,“小哥哥,小哥哥,小哥哥——”
只是一直在叫着他。
程望抬手,只觉得心都痛了,轻轻的摸在小姑娘的脸颊上,声音温柔的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