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决定将剩下的这一点吃的留给重伤员,这个时候可能一口吃的就能救活一条命。
可重伤员实在太多了,这两口吃的根本不够分。伤势特别重的伤员昏迷不醒,只能用雪水化开食物给灌下去一点点,清醒的重伤员也只能一人分到两口食物。其实,这两口吃的,心理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四连一个重伤员没扛到吃东西,就牺牲了。
有的战士实在饿的不行,就抓起地上的积雪猛吃。可是积雪吃到嘴里就成了雪水,那玩意儿是水饱,一泡尿就继续饿。而且因为盐分的流失,会饿得更难受。还有得战士扒松树的树皮吃,可是那个东西太难下咽,而且根本没法吃。
有人说棉花可以扛一点饥,部队里就有人豺棉衣和棉被里面的棉花吃。但是这个行为很快被连长制止,部队吃棉花不是个事儿啊。
冬天早晨的天亮得很晚,天色大亮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
就在我们抬着重伤员穿过树林准备重新回到公路上的时候,却和一股南朝鲜溃兵遭遇。
这伙南朝鲜的溃兵足足有一个加强排,四五十号人。我们是要找到公路,所以往树林外面跑。而他们通往南边的道路都被志愿军切断了,走公路只能撞见志愿军,于是往树林里钻。
他们离开公路还有一个原因,由于这一整片的地方都是志愿军的控制范围,美军和联合国军已经撤退到丽州以南。从美军的理论上来说,这里已经是‘敌占区’,任何在公路上活动的军队,都是中朝军队。所以美军对公路进行了大量的空袭和炮击,不管公路上出现的是中国人还是朝鲜人,也不管那是南朝鲜人还是北朝鲜人。
甚至,美军的炮袭按一定时间,每隔一段时间就对标定好的坐标进行炮击,根本不管那个地方到底有没有人。我们无数次感叹美帝国主义还是财大气粗,那炮弹就跟不要钱似的。最早看到美军炮兵动用几十门大炮,对着只有一个班防守的山头炮击四十多分钟,就觉得美军还是有钱。现在,只要是可能出现志愿军的地方,美军一天能炮击几十次。哪怕这个地方其实连只蚊子都没有。
我们就没法做到这样财大气粗,有限的炮弹都是用在刀刃上,甚至只有最危急的时候,才能用上炮。最阔气的时候,团里的那些步兵炮、山炮啥的,备弹也才几十发。这点炮弹数,还不够人家美军炮兵的火力压制。
前面的侦查组发现这伙南朝鲜军之后,就报告给了连长。
营里情况很不好,弹药又极其紧张。我们连长犹豫不决,四连的赵副排长觉得和这伙南朝鲜兵交火太危险。我们的弹药不足,又全是伤兵,如果不能速战速决,和敌人纠缠起来,对我们很不利。战士们已经断粮三四天,有的战士饿昏好几次,大家又都极其疲惫,士气很低落。刚和美军打了这么一场惨烈战斗,部队太疲惫了。
赵副排长觉得应该避开这伙南朝鲜兵,绕开他们走,赶进找到大部队。但是连长觉得这伙敌人这样放跑,很不合适。毕竟是在我们自己眼皮子底下,将这伙溃兵放走,影响不好。
这个时候,班长说话了。班长说,也许这伙南朝鲜兵身上,会有吃的。连长眼睛一亮,若有所思。
于是,赵副排长不说话了,犹豫了一阵之后说道:“我同意消灭这股敌人。”
连长很快做了战斗部署,重伤员被抬到树林深处隐蔽,除了十几个行动不便的伤员留下来照顾完全动不了的重伤员。其余只要能走能动弹的活人全部拿着武器上去。
七十多名战士分成两队,一队四十多人从正面向着南朝鲜溃兵压了上去。我们班和另外二十个战士从敌人的左翼包抄,截断他们的退路。
赵德树提着机枪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着:“十几发子弹,怎么打?拿枪托砸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