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六,去将隔壁帐子里头的公子请过来。”
上一个明六已经在保护晏昭昭的过程之中被先生的人杀了,不过这些名字也从来就是一个代号,这个人死了,自然很快就会有人过来继承这个名字。
晏昭昭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在乱七八糟地想着什么。
她仍旧在流泪,一双眼睛甚至已经哭地有些睁不开来。
晏昭昭一方面恨自己愚蠢,恨自己居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蹈覆辙,另一方面却又想着这一切她到底有些无力承受——南明和,南明和,这个背叛自己,将娘亲和表兄,甚至是整个大羲朝都卖给了那狼子野心之人的人,怎么就是南明和呢?
但凡换了是她身边的谁,恐怕都没有这个人是南明和来的叫她痛苦万分。
她实在是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最终还走到了这一步。
南明和的目光落在她的头顶上,看着她发顶的几个旋旋,忍不住叹气。
到底关心则乱。
可见就算世人平素里究竟多么冷静自持,到了自己最在意的东西面前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个手忙脚乱毫无理智的傻子罢了。
南明和松了一口气。
晏昭昭还在他的怀里,这一回的她兴许已经是彻底精疲力尽了,故而再也没有挣扎。
就如同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冲突的时候一样,晏昭昭的脸颊软绵绵地贴在他的肩膀上。
不过是这样一会儿,南明和的肩头就已经完全被晏昭昭的泪水泅湿了。
但晏昭昭也仅仅就是这样乖巧了。
南明和与她说话,她都已经直接拒绝交流拒绝回答了,甚至当南明和松开她的时候,她也还是宛如一尊提线木偶一般,呆呆愣愣的坐在那里,目光不知道落在了自己脚下的哪个角落里。
南明和欲言又止。
但是很显然他对晏昭昭的脾性已经多有了解,要是她打定了主意一句话也不与自己说,南明和就是使出来浑身解数,晏昭昭也还是如同现在这副泥塑木雕的模样一般,动也不动,一个眼神都不分给他。
好在明六很快回来了。
晏昭昭听到帐子外头有明六请安的声音,然后便听到另外一个温润如玉的嗓子极为迷惑地说道:“南大人寻我做什么?”
南大人?
这个称呼是有些叫人觉得迷惑的。
晏昭昭一时半会儿都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个南大人喊的是谁。
其实她要是尚且冷静,应该能够想明白的。
在她被掳走,苏州事变之后,元幕老先生便拿出来了当初女帝送给他的一份小礼物——圣旨一封。
女帝早就将这么一封圣旨留在了元幕老先生的手里,等南明和和晏昭昭终于学完要离开的时候,南明和便不是先前寂寂无名,甚至身份低微的下堂妇之子。
他如今已经是女帝的天子近卫,词飞鱼服,领从五品的俸禄,虽说算不上多么煊赫的官威,却好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朝廷鹰犬。
而女帝膝下的皇子们,个个都还没有得到爵位封赏,面对已经身有官位的南明和,但凡谦逊一些,是得恭恭敬敬地喊南明和一声南大人的。
晏昭昭这会儿都还是呆愣愣的,她对南明和要请过来的那个公子一点儿兴许也没有,只觉得无论这个公子是谁,如今也不能叫她如同被放在油锅上反复煎炸的心舒坦一些。
“您去就是了,公子在里头等您。”
这个低沉的声音应该是暗卫明六的。
“好吧,无论如何,我到底是要和南大人说一句多谢救命之恩的。”
这温润嗓音如同昆山碎玉一般,琼琼美好,光是听嗓子,便觉得是个翩翩风度的谦谦君子。
下一刻帐篷的帘子便被人从外头打了开来,然后走进来一个身量修长匀称的少年郎,瞧着十七八岁的模样,生的那叫一个清俊隽秀,只是脸上似乎有些擦伤,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滑稽。
“南大人这样晚了寻华某,可是有什么大事儿?”
这少年郎冲着南明和拱了拱手,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中,他浑身上下该有的礼仪也一点儿都没有少,一眼便能看出来他受过极为良好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