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翎并不清楚他要去多久,但他刚走,后脚严叔和严婶就拿着行李住了进来。多了两个人她自然有些不习惯,但为了身体着想,就厚着脸皮让人照顾了。上午她抽空去了学校办理了一年时间的休学,因为成绩向来好,老师才没有特意为难他,理由上写的是实践工作太忙无力管理学业,希望能调整一年。
但等满一年后再来上学,学分必须修到双倍的。
单翎不担心自己的学习能力,悄悄对着肚子轻叹:”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现在我和你爸爸多尴尬啊,但我真的不想去面对……他恐怕也是一样的想法吧。可能怎么办呢?都已经是夫妻了,还有了你,我总不能……因为觉得委屈就离家出走吧。只要他还待我一天好,我就能……坚持着过下去。“
”单小姐,老待在屋里不觉得闷吗?“严婶敲门进来,对她笑道:”如果不嫌弃我这老婆子啰嗦,跟我一起去买几样东西吧。“
“好啊,我换件衣服就来!”单翎很高兴,若是喻鸣丰只怕还会顾虑她的身体,不准轻易出门,但她确实有点闷的慌,很想出门走走。
严婶不愧是高级护理出身的人,随身带着一壶热水,一些自制小零食。单翎挽着她的手臂,两人边说边聊,十分合拍。
“我们也不走远,就去附近的人工河旁边走走。多呼吸新鲜空气对身体好,还得适当运动,你们总是坐办公室的人,如果经常久坐,以后生孩子可得吃大苦的!”严婶拍拍她的手,觉得单翎脾气好,性子柔和,确实和鸣丰那孩子很般配。
要是喻老爷能做主,让他们早点结婚,她可不就能早点抱侄孙子了!
单翎一听这话有些紧张,”真的吗?生孩子的事情我不懂,不知道有多少禁忌,婆婆你懂的多,跟我多说说吧!“
”好好,这事儿我熟悉,我曾经还给乡里的接生婆当过徒弟呢。“严婶脸上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回忆起年轻时候的事,总是能让人心怀激荡的。
单翎能够理解这种心情,严婶不是那种死板愚忠的老人家,从她身上倒是可以看出历练了几十年岁月和风霜的痕迹。和这样的人相处,自己应该能受益匪浅的。
严婶见她真的喜欢听,也很开心,拍着她的手背细细的说起来,“这女人呐,三十岁之前生孩子会比较顺利,但过了三十岁就比较艰难了,倒不是说不容易怀上,而是在生产上比较艰难……而在怀孩子之前最好将自己的身体调养好,这点是非常重要的。说起来,我当年就是太不注重自己的身子了,这才……若不是那孩子的身体弱不能学武,没有一点能力保护自己,也不会……“说到这儿,她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单翎知道她年轻时失去孩子的事,却也不知道该安慰,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婆婆你是勾起了难过的往事了吧,都怪我,不该问你那么多问题的。“
“哎,没事!我喜欢和你们年轻人一起,这样能让我自己高兴,有活力!人活一辈子没什么是不能失去的,问题是你得看清楚自己拥有过什么。那孩子和我没有缘分,我去普济寺里求签的时候就得到过开解,可还是花了四五年才想通……其实只要我有心,收养一个孩子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我不愿意,就因为我不想忘记了我那个孩子。“严婶的想法和一般这个年纪的妇女倒是有些不一样,她一抹眼角,笑起来:”我看你觉得投缘,以后你和鸣丰的孩子就认我做干奶奶,成吗?“
单翎勾起嘴角,“成!怎么不成,你有这个干奶奶,他一定会很有福气。“
“好,好!这就好,我之前还担心你们不会要孩子呢。“严婶欣喜地望着她。
单翎一脸的疑惑,“婆婆为什么会这么说?”
“唉,还不是因为鸣丰那孩子。他从小就性格孤僻,聪明是聪明,就是缺少了点同龄人的那点活力和调皮。其实这不是什么好事,人过早的成熟,证明他越早的面对社会的残酷了人生的压力。我并不希望看到他变成那副样子,但我一个妇道人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他受伤、难过的时候,给他煮一碗面。”严婶想到小时候的喻鸣丰,眉宇之间满是心疼和惆怅。
“鸣丰他小时候过的很苦,是吧?”单翎试探着问。
“苦?也算不上吧。要按照普通人的眼光,他过的可是非常不错的日子。出门有私家车接送,穿的戴的都是国际名牌,小学时就用上手机了,电脑是想换几个换几个。喻老爷在物资上,从来不会吝啬,无论他要什么都会给。但唯一一样,他不会给鸣丰温情和关爱,应该说是不会给正常的关爱。”严婶今天故意说这些,其实也是为了让单翎多心疼一点喻鸣丰。
他有多么看重单翎,严婶从严叔平日的字里行间就能感觉得出来。
“再多的礼物,都比不上父母的陪伴。”单翎轻轻说道,抬起手,抚弄过耳边被风吹起的鬓发。
“正因为他的童年是扭曲的,古怪的,和其他孩子都不同的,鸣丰不希望有孩子。不过这话是他高中时候对我说的,我当时挺担心的,但现在好了。果然有了心爱的人就是不同,他不要孩子的这种话想法迟早都会改变。”严婶笑眯眯地凝视着单翎,就像看着自己女儿,亲昵而和蔼。
单翎回到家后,将育儿APP在手机上打开。她按照严婶所说的孕期注意事项,写了很长一段备注。无论是吃的、喝的、用的都列了长长一大串禁忌。当然,有益的好吃的、好喝的都记了下来。
她想好了,不管她将来和喻鸣丰会怎样,这个孩子都都会生下来,好好的养大。哪怕喻鸣丰并未过要一个孩子,但既然他来了,她不会剥夺孩子的生命。
京城顾家。
喻鸣丰带着小顾和另一个秘书走进顾家宅院,随意地看了看,没有露出震惊的神色。这里的千年银杏树,庭院里的清朝瓷器,以及前厅的金丝楠木官帽椅,都让他感到印象深刻,所谓百年传承世家,确实不是普通商贾人家可比的。
顾家在京城立足已久,树大根深,旁系庞大,能受到主家荫庇的后人,不说有光耀门楣的成就,至少这辈子是不愁前程的。随便将主家的一点人脉都经营起来,就是莫大的助力。
领着他进门的大管家,一路上一直在观察他的反应,见他神色不动,没有分毫的嫉恨和贪婪之色,心里便有了底。
没想到喻开成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他儿子居然也是个角色。就这份定力和从容不迫的态度,相信家主是会欣赏的。
“喻鸣丰见过顾老先生,我这次来,特意代替家父来道歉的。”喻鸣丰微微鞠躬,态度不卑不亢,但膝盖连弯都没弯。
顾应求看着他一直拧着眉头,手中端着一杯茶,甜白瓷的茶盏,上面描画了一支红梅。虽然这是仿品,但仿的精巧,看着也很是高贵清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