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紧的窗户外传来风雨欲来的拍打声。
屋内的两人都静静看着对方。
油灯的火焰一簇簇跳动,映衬出钱伯方无比认真的眼睛。
嬴抱月定定看着他。
她忽然想起来,当初她在路边捡到快要死在流放途中的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个眼神。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被鞭打得遍体鳞伤,饿得只剩下一口气,但即便倒在路边,他看向地面的目光依然是认真的。
认真得好像要将地面上每一颗石子的位置都记住,即便死也要清醒地死去。
那个时候她就想,这样一个人,就算不是修行者,将来不管干什么都是能成的。
只要是被他认真地注视着的事业,他就一定能办成。
事实证明她的眼光无比准确,后来钱伯方将这份认真放到了钱上,就成为了除了中唐某位王爷外的全国第一大巨贾。
而现在,被钱伯方用如此认真的眼神注视着的。
是她自己。
“多多,”嬴抱月将刻刀收回了工具盒内,转身空手看着他,“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将军,不要再装你不明白。”钱伯方定定看着她,“我是你的人,你没有什么不可以和我说的。”
他上前一步,单膝跪下,仰头看着面前容貌变得和刚捡到他时年纪相仿的少女,一字一顿开口。
“即便这世上所有人都会背叛你,我和梅娘也一定是最后两人。”
嬴抱月看着他的眼睛,强忍着没有后退一步。
“我没有瞒着你什么。”
“你有。”
像是察觉到了眼前人情绪的波动,钱伯方探出身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嬴抱月左手的手腕。
嬴抱月立刻挣脱。
“别碰!”
下一刻察觉到自己反应太激烈,嬴抱月深吸一口气,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已经有了白发的男人,“多多,你不要碰。”
“果然,”钱伯方并不意外,而是低头向嬴抱月请罪,“将军,抱歉,冒犯了您。”
嬴抱月摇了摇头,“你怎么发现的?”
“是方大告诉我的,”钱伯方平静道,“那小子通晓音律,当初您在六艺战上时,他就发现您弹琴时左手有些不对劲。”
少司命对身体的控制能力举世闻名,钱伯方更是清楚,普通的疼痛和伤情根本打不倒她,更别说让她对身体失去控制。
那么嬴抱月的左手会出现失控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是……高阶的诅咒吗?”钱伯方沉默了一下问道。
“嗯,”嬴抱月顿了顿点头,如果说是红玉级的诅咒只怕会让他更担心,就让他这么以为吧。
“那会发生什么事?如何解这诅咒?”
“最近已经控制的很好了,”嬴抱月笑了笑道,“等我之后如果能再次成为等阶二,应该就能解开了。”
“是吗?”钱伯方看着她的眼睛,直截了当地问,“那需要在多长时间内?一年?半年?”
屋内安静了下来。
嬴抱月长长吐出一口气,“你还是这么可怕。”
猜得也太准了。
“一个优秀的商人需要能洞察人心,”钱伯方仰望着身前这一辈子从一无所有走到现在的少女,“您肯定能成为等阶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