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墨玉便陪着哭累了的兄妹两个歇下了,一旁守着的嬷嬷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关了门退出去了。
“今日父皇下了令,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皇宫……”上官明坐在椅子上,垂着头说道,“明日便要开始做水陆道场了,连做三天三夜,父皇他……”
墨玉冷笑一声,还真是极尽哀荣啊!活着的时候不闻不问,死了之后才想起有这么一个人,然后摆面儿似的,摆了三天水陆道场?你怎么不把自己给陪葬了呢?
上官明见墨玉冷笑不语,心中惴惴,小声的提醒道:“玉姑娘,我们待会,如何进去?”
墨玉沉吟片刻,洗梧宫此时已经被层层包围住了,外面的人进不来,可是里面的人也围的跟个铁桶似的,皇帝想必是铁了心不让这两个孩子进去瞧他们娘最后一面了。三天的水陆道场?呵,后妃在宫内停灵三日已是极限,水陆道场之后拜年就是封棺,哪里还能再见?
“明日一早便有诰命夫人入宫哭灵,连着水陆道场,也要哭上三日,静妃娘娘的葬礼,堪比副后……”墨玉冷嘲一声,她抬起头,看向兄妹两人,“我不知道你们如何想的,许是便只有今晚这一个机会,许是会惊了灵……”
上官问夏红着眼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母妃怎会怪罪我们?”
上官明沉默了片刻,也点头应了,“劳烦玉姑娘了。”
墨玉颔首,“我一次只能带一人进去,你们身旁的人我都不放心,另一人便在外守着,公主先进去,如何?”
两人都没有什么意见。上官明也怕自家妹妹心神不宁待在外面出什么事,倒不如让她先进去的好。
三人没有耽搁,各自寻了深色的轻便衣衫换上,墨玉站在窗口,隔着窗子,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墨衣卫。
她想到师父会派人看着她,可是却没想到会有这样多,她自嘲的一笑,今日许是躲不过去,可是她偏就要去瞧上静妃一眼。
墨玉眼底变得暗沉,她转过头,看向紧张的站着的兄妹俩,“外头有人在暗处看着,我去引开他们,我出门三息后,你们便往后殿跑,去上回我与问夏说话的屋子等着,可记清楚了?”
上官问夏红着眼睛,目光坚定,用力的点了头,“玉儿你放心,我们一定听你的安排。”
墨玉看了一眼上官明,点了点头,然后便推门走了出去。门外守着的两名内侍还没转头,便被墨玉打晕了,她一个鹞子翻身,越上了屋顶,朝洗梧宫外而去。
能跟上缥缈身法的人不多,放眼整个长安城,也就只剩下这三名墨衣卫了,而这几名,偏偏就被沈自初派了过来。
墨玉沉着脸,她知道师父不愿意她去了解这其中的真相,她知道师父大约是看出了什么,她师母都知道,可就是不愿意妥协。
墨玉在一处幽暗的转角停下了步子,转过身。
墨衣卫像是知道墨玉已经发现了他们,纷纷现身,站在了墨玉的身前,拱手行礼,却依旧不肯说话。
“我知道师父派你们来做什么。”墨玉眯起眼,笑道,“师父可知道六殿下一直在装傻充愣,扮个傻子?”
墨衣卫的脸色甚至都没有变,依旧木然的站在墨玉的面前,但是长久与他们打交道的墨玉如何不知道,他们心中已然掀起了波澜。
“如今朝堂之上,左右相争的不可开交,其中还夹杂着夺嫡风波,唐氏一族也掺了一脚,搅和的大殿下与师父不再亲近,心思诡谲的四殿下也搭上了掌了桑兰军的卫永康,先下静妃一死,六殿下没了人掩护,若是被人发现了,这该如何是好?”
黑色面纱下藏着一张阴沉的面容,墨玉微讽的笑道,“明日水陆道场便开始了,诰命夫人会入宫哭灵,六殿下真的能瞒的过去?”
有人的目光开始有了明显的波动。
墨玉轻笑了一声,“皇后还无子,六殿下丧母,这可是龙凤胎啊,多好的寓意?”
墨衣卫依旧没有动静,只是沉默的看着墨玉。
眉头微微挑起,墨玉转过身,闲庭信步的往前走着,将最后一句话放了出来,“皇后娘娘,与左相,是亲兄妹……”
很快的,一名墨衣卫转了身,飞速的朝皇宫外奔去。
墨玉侧过头,扫了一眼,见另两名墨衣卫还在自己的身后站着,面纱下的嘴角愈发上扬了,“今日,我从洗梧宫出来,静妃娘娘给了我一个红木盒子……”
两名墨衣卫依旧影子般跟着。
“我翻开看了,不过敲不懂……”墨玉捏紧了拳头,注意着身后墨衣卫的动静,缓缓的说道,“我费了不少心血,然后发了病。”
两名墨衣卫一愣,好似是没想到墨玉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以往墨玉发病动静都很大,今日却没人瞧出来,竟瞒的死死的。
“我从轿子中摔了出来。”墨玉彻底转过身,对着其中一个笑道:“我记得你,你的轻功是三人之中最好的,总是能轻而易举的追上我。”
那人木着脸,没有反应。
墨玉也不在意,她咧开嘴角,“我不知道那上面写着什么,可是总觉得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我摔出来的时候,被一个内侍扶住了,他楞了许久,还晕了过去,也不知道究竟瞧到了没有……”
那名墨衣卫一怔,没有反应过来。
“离天明,还有不到两个时辰,皇宫到芙蓉园,怕是能奔波大半个时辰,我那轿子周围,怎么也站着十来个人……”
墨玉的话还没说完,就瞧见这名墨衣卫转身离去,他身上的衣角纷飞,面朝的正是芙蓉园的方向,并不是内宫……
墨玉案子松了口气,她又望向另一名墨衣卫。
那名墨衣卫皱起眉头,沉声说道:“姑娘,主子交代了,姑娘不可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