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动静,命妇们也大约一知半解,于是对上官问夏和墨玉的忌惮又多了一分。滑不丢手,又不能小看,简直是太……
不过知道归知道,笔译归笔译,到底也没有人敢与正得宠的公主和右相弟子两人对上,更何况边上还坐着个阁老的嫡亲孙女,谁也不是傻子。
这一场宴席就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之中结束了,只不过出于中心的四人,都不觉得又什么不对的。或许卫幼蕊察觉到了,但是其他人都不在意,她也就渐渐的丢开了。她对墨玉依旧存着几分感激,如果不是她,或许她现在还被婶母困在后宅内……
等命妇和公主贵女们都离开了之后,墨玉才起身,对三人行了一礼。
“玉儿,你这是……”尚寻香没反应过来,楞楞的看着她。
上官问夏也摸不着头脑,不解的看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杯打算与墨玉共饮的酒。
卫幼蕊左右瞧了瞧,心中惊疑不定,然后起身,搀住了墨玉,“玉姐姐,这是发生何事了?”
墨玉扯了扯嘴角,坐了那么许久,方才的那些醉意早就消失了,她伸手,拍了拍卫幼蕊的手背,笑容之中带着一丝洒脱:“有件事今日才告诉你们,是我的错,不过你们不能生气。”
“这是怎么了?你最近也没有不舒服啊。”尚寻香担忧的站了起来,走到了墨玉的另一边,扶着她的手臂,小心的打量着她。
墨玉摇头,对上了同样起身的上官问夏,浅浅一笑:“五年前,师父说我活不过那一年,结果每一年他都是如此断定的……”
三人皆沉默,墨玉的病,她们都是知晓一二的,可是却从来都做不了什么。
“我活到了现在,不过近段时间,愈加恶化了,师父打算带我去访名医,明日师父就要向陛下递出辞呈了。”墨玉浅浅一笑,仿佛说的只是“今夜月色真好”之类的话,半点也不放在心上似的。
“怎……怎么……”上官问夏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尚寻香和卫幼蕊对视了一眼,俱是沉默,她们也舍不得墨玉,可是墨玉是去找名医看病的,这是顶顶要紧的事情。
最后,三个小姑娘还是闷闷不乐的。
墨玉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是真的不擅长安慰这些小孩子,她摸了许久,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三块黑檀木制成的木牌。
“笑红尘的牌子?”上官问夏眼见,第一个认出来了,拿在手中看着,“这般好的料子,竟然真的让你拿来做这劳什子会员牌子了。”
尚寻香和卫幼蕊也好奇的接了过来,拿在手中把玩着,她们听墨玉说过笑红尘的事情,也知道这块牌子能用来做什么。
“今年冬天,若是我能回来,长安城的第一场雪,我会在笑红尘做最后一支舞。”墨玉轻笑了一声,许下了虚无缥缈的诺言,“这是我亲手送出的牌子,天底下也就这三块了,笑红尘营业后,你们就从清风明月楼进,黎明朗几人都认识你们。笑红尘的新曲不断,我便不会死!”
……
三块牌子,到好似让三个小姑娘没有方才那样伤感了。毕竟墨玉是去找活下去,更久更好的活下去的方法,反倒没有真正离别时的那种悲伤。
夜已经深了,上官问夏依依不舍的亲自送了三人出宫门,尚府的马车一直在爱外面等着尚寻香,她与几人告了别就走了。卫幼蕊坐了墨玉的马车,两辆马车几乎是同时走的。
上官问夏静静的站在宫门口,还没到落钥的时候,她不走,守门的侍卫也不敢催她。只是暗中多了不少保护上官问夏安全的侍卫。
上官问夏叹了口气,问身旁的宫人,“玉儿,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是吧?”
宫人没想到一直沉默着站着的公主会问她话,呐呐的说不出来。
上官问夏也没指望从宫人的嘴里得到答案,她轻笑了一声,转身往回走,“怎么不是个好女孩了呢?她骄傲、肆意、洒脱、热烈、进退有度,天底下最好的赞美都能放在她的身上……”
上官问夏按了按自己的心,有些酸,有些甜,有些苦,想要嫉妒,却只能羡慕,然后开始庆幸,自己是这宫中,她唯一的好友。
“玉姑娘的吩咐,你们都记清楚了,往后,便由她安排的做事。”上官问夏的来脸上又戴上了墨玉初见时的盔甲,高傲而冷漠,像是一个真正的公主,逶迤走向深宫。
……
墨玉没有在宫外碰上什么刺客之类的人,或许是因为墨衣卫,或许是皇宫中只是那些蛊虫造成小麻烦。她将卫幼蕊送下了马车,见外面起了风,皱着眉头递给了她自己的披风,“穿上,别着凉了,你身子弱……”
卫幼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其实,玉姐姐才是身子弱的那个吧……不过卫幼蕊很明智的没有说这话,莫名的觉得会被墨玉鄙视……
“谢谢玉姐姐。”卫幼蕊冲墨玉甜甜的笑。
墨玉正要放下车帘的手一顿,她看了卫幼蕊一眼,叹了口气,对她说道:“若是以后……你遇到了什么你不情愿做的事情,你就送信到笑红尘,我会帮你的。知道你不傻,但是也别犯傻。”
在墨玉的眼里,皇宫绝对不是个好地方,进了那里的人,总是会变得不像自己。如果,卫幼蕊真的不愿意,那么她就帮帮她,上官时这个人……她也不喜欢。尤其是他的那一双眼睛,她从里面看见了对权利的向往,和她一样。
卫幼蕊一愣,不是很明白墨玉的话,但还是柔柔的应了,再次道了谢。
墨玉没有再多说什么,看了卫幼蕊一眼,虽然觉得她会找自己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不像看到一个悲剧。那个地方,怎么会是个好去处?就算她是愿意的,也总会后悔的。看死去的静妃,看她那个不能被提及的师母……
卫幼蕊目送墨玉的马车离开,在门外站了片刻,才转身回去。她小心的提着墨玉的披风,不让夜间的露水沾湿了它,手指微微蜷着,嘴角带着一抹笑,“玉姐姐,你真好……”
……
尚寻香回到尚府之后,就去找尚行了,对他说了今晚墨玉说的事情。
尚行沉默了许久,最后叹了口气,他伸手摸了摸尚寻香的头,“别担心,玉姑娘一向聪慧。”
尚寻香有些懵,她不是这个意思啊,为什么爷爷会觉得她在担心玉儿……等等!尚寻香睁大了双眼,“爷爷?”
尚行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像透露了什么,闭口不提了。
“玉姑娘如此人物,怎么会早早的去了?右相也没有过多担心,总是有法子的……”尚行对尚寻香笑着。
尚寻香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尚行又说起了送行礼,这次啊将尚寻香的思绪扯了开去。
……
墨玉回到了芙蓉园,沈自初还没有回来。
墨玉知道,沈自初大约是要和皇帝说些什么,也没有等,洗洗睡了。只是到了第二天一问,沈自初竟然一晚上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