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哪家的?怎么和这些人混在一起?”有个穿着貂衣的男子皱着眉头走了过来,问墨玉。
墨玉歪着头,对他笑了笑,“我祖母活了一百零三岁。”
那人没反应过来,他看了一眼墨玉身旁这群“脏兮兮”的孩子,顺着墨玉的话反问道:“是因为她也曾遇到好心人将她救了下来?”
珠儿几人对这样的目光很是敏感,就连一直揪着墨玉衣角的几个小小孩也默默的松了手,低着头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墨玉的笑容之中带着些许讽刺,她仰头看着这人,“不,是因为她从不多管闲事。”
穿着貂衣的男子脸色一百年,铁青的瞪着墨玉,厉声喝问道:“你是哪家的?”
墨玉勾起嘴角,她从来不怕事,也从来不怕惹事,她双手环胸,“如何?要去拜见我家长辈吗?我怕你连我家大门都进不了。”
貂衣男子的脸色更难看了,忽红忽白的,一旁有认识的人,扯了扯他的袖子,叫他不要多管闲事。貂衣男子不依不饶,甩了那人的手,还要出口教训墨玉。
墨玉挑眉,仰着下巴看着他,“你想打我吗?”
这时候路边已经围了一些人上来了,几个小孩子有些害怕,可是也不愿意丢下墨玉一个人跑掉,瑟瑟发抖的围在一起,将墨玉拱卫在中间。
有人认出了墨玉身上的穿戴,暗自数了数,心下一惊,连忙过来做和事佬。开玩笑,那身上的料子哪里是一般人敢穿的?更别提这小姑娘头上的那支翡翠攒银丝八爪菊花胜,光这一样拿出去,也不是寻常官宦人家能用得起的。
貂衣男子被人这么一提醒,也回过神来,有些忌惮的看了墨玉一眼,恨恨的转身离开了。
墨玉冷哼一声,摸了摸手上的金镯,嘲讽道:“懦弱!”
貂衣男子匆匆离去的背影一僵,差点被自己给绊倒了,合着他是个好管闲事的,还是个懦弱的?他就不该理会这个和叫花子混在一处的小孩,管她去死!
见没有热闹瞧了,街上的人都散开了,只是还有不少人依旧留意着墨玉这处。平江城中的小姐们都自恃身份,从不会和下等人走在一处,就连瞧也不会多瞧一眼。可这个却偏偏不同,还与那些一副寒酸样的小孩子一起吃糖人?这样下等的吃食!
更卜一直跟在墨玉的身后,墨玉身边围了太多的小孩,他插不进来,只能乖乖的站在外面。而周围的人以散开,也就瞧见了一直守着墨玉的更卜。
有人暗自思忖,这不是逃家的小姐,也不是与家人走散了的,她是个嗲了仆从出来玩耍的!
而那些人的目光则在更卜的身上逡巡了起来,瞧着像是个粗使的仆人,说不准是谁家的下人拐带了小姐出门来,因此也有不少人看戏般的看过来。
墨玉浑然不在意这些目光,她知道很多人都看不起这些衣着寒酸的小孩子,可是她喜欢。她喜欢的东西,她不介意就是了,其他人理他们做什么?只要不跟刚刚的那个一般凑上来上眼药,就当做没瞧见便是。
墨玉走了半天,有些饿了,她偏头想了想,然后叫更卜上来,“你知道回家的路吗?”
一旁听着的路人:果然是被不懂事的下人拐出来的!
更卜点点头。
墨玉颔首,“那你回去说一声,我今日在外面吃了,不回去了。”
更卜皱着眉头,显然他不想离开墨玉。墨玉有些头疼,更卜脑子不太聪明,可是有些话还是听得懂的。可如果他听得懂却不想听,她反倒没有办法了。
墨玉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瞧见了一个酒楼,她指着那家酒楼说道,“你回去报个信,我就在这里吃了,你还来这里找我。”
更卜犹豫的许久,对上墨玉十分耐心的看着自己的眼神,然后才勉为其难的点了头,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
墨玉朝他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早去早回,我给你留好吃的。”
更卜闻言,眼睛一亮,大步离去了,然后越跑越快,后来甚至使起了轻功。墨玉无奈扶额,在看到周遭那些人惊讶的目光之后,领着一众小孩子进了酒楼。
高阳也瞧见了更卜飞速离去的背影,她瞪大眼睛看着恶魔与,“白雪,更卜会飞?”
墨玉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只是胡乱的点了点头,“对啊对啊,他很厉害的。”
而听到这话,一旁正打着墨玉主意的一些人也打消了心思,一个粗使的仆从便这样厉害,也不知道是什么家世,这样的小孩子,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至于更卜为什么会被以为是粗使仆从,也都归功于林二姨家的衣裳。他们的衣裳都是卖给穷苦百姓穿的,没有什么新鲜样子,就算是来采买的大家管家,也都是买给家中新来的杂役的,城中大户人家的下人大多是穿着这样的衣裳,也难怪更卜被认为是下等仆役了。
没有人上来拦路,墨玉倒是挺高兴的,只不过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珠儿好像有些纠结。
“珠儿你在想什么?”墨玉侧头问道。
珠儿是孩子之中最大的,也是最懂事的,其他孩子还懵懂着,甚至兴奋能进去酒楼瞧瞧,也只有她想了许多。
珠儿踌躇了片刻,然后拧着衣角对墨玉说道:“咱们,咱们……就不跟你进去了吧,这里面……”
墨玉一愣,她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气派的酒楼,无奈的笑了笑,点了点珠儿的额头,“你想叫我在外头吹冷风呀?我可不依的!更卜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呢!”
珠儿犹豫着,揪着衣角的手愈发不安了,而其他几个敏感的孩子也没了刚才的兴奋劲,偷偷的瞧着墨玉。
墨玉叹了口气,伸手拉着珠儿的袖子,软声道:“既然是朋友,就给我这个面子,可好?”
墨玉不觉得人与人之间有什么不同的,或许这会让这些衣着寒酸的孩子们感到羞耻,但是她不像看到他们的身上印上他们父母的影子,一步也不肯行差踏错,就算是衣着寒酸,也不应该成为他们自卑的理由。
她想这些孩子们知道,他们可以进去,他们不应该因为贫穷而自卑,他们可以努力活的更好,而不是被人踩在脚底。就算比不上那些官宦子弟,但是比起那些没有官身的商人,他们只是穷了点,但不是他们被人瞧不起的理由,在律法上,他们是相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