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谦修的话一出口,宋俊就说道:“张老板,这个东西,是长期投入的,就算我们给你扶持,最多就前期给一些,后面也给不了多少。”
牛正平没有吭声,但看他的表情,也是这个意思。
扶持张谦修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好处,现在国内的情况跟后来完全不一样。
后来,每个市的领导层都希望自己市里有几个大学,几个好大学,这样就方便留下人才。
而且,后来各个地方都在招商引资。
然而现在基本没有这样的情况,这主要是因为现在国内的情况。
这首先要从税收开始说,目前税收是地方收了以后,给国库一部分,这个比例并不高。
而且,现在因为国营企业的关系,地方有很大的操作空间,他们可以给当地的国营企业各种减免税收,大概意思就是,把钱藏在当地的国营企业。
国营企业就是地方官方小金库。
所以这时候地方都特别喜欢建国营厂,扶持国营企业,甚至做地区保护,国营厂做某个商品,本地私人企业就别想做起来,外地的同类商品也很难进入本地市场,除非是一些比较大的品牌。
在这个时候,有很多地区性的品牌,一是因为交通不便,公司很难扩展,二是因为地方官方作梗。
地方花这么大的力气,那是因为他们能捞到好处,这些企业赚的钱都是地方在用。
说句不好听的,地方的领导层分一些也很正常。
因为地方做手脚,地方每年的收入都在增加,按理说给上京的钱也应该增加,但经过地方的运作以后,这些钱都留在了地方,没有给到上京去。
在这个时候,国库是没有钱,年年赤字,也就是欠钱,没有钱存,不像后来,国家有很多钱去支援。
简单来说就是上京这个最高管理层没有钱,但每个地方都比较有钱。
后来我们国家国库是世界上钱最多的国库,那是因为1994年税改。
1994年正式实施的税改,彻底改变了国内的税收情况,统一税收、简化税制、理顺分配关系、合理分权,保证了上京的财政收入。
1994年税改的时候,国营企业也是重点关注对象,地方再也不能藏富于国营企业,反而要清理这些账目。
国营企业基本都有两套账,一套是真实的,一套是给上京的,上京要拿着账本核查的话,肯定会发现不对。
所以,那一年,无数国营厂改制,从国营变成私营。
在改变的过程中,哪个地方国营厂越多,麻烦就越大,于是就出现了国营企业的管理层倒逼官方领导的情况,企业的管理层要好处,官方的领导只能给,不给的话,那就得出事。
所以,很多国营厂都是被以前国营厂的领导层收购的,这里面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交易。
也是在1994年,税改逼得地方官方放弃了大部分国营厂,改制以后,那些接手的人,基本都是以前的老管理,他们上手的第一件事就是裁员。
所以导致很多原本的国营厂工人下岗。
在1994年之前,除了少部分特区,一般的城市基本不会招商引资,都在闷头搞国营厂。
1994年以后,地方的主要收入来源就是税收的百分之二十五,剩余的百分之七十五都要交给上京,这也就导致后来国库有很多的钱,因为税收都跑到国库里去了,1994年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国库有钱了,上京就可以做大胆的规划,大搞基建、大力扶持私人企业发展、大量购买外债,提高自己在国际上的影响力。
但这样一来,地方就没有钱了,而税收主要来源是企业,企业交税多,每多收一百块钱税,地方就有二十五块。
所以,1994年以后,地方为了钱,大规模招商引资,扶持企业,想尽办法让自己本地的私人企业发展起来。
这一切,说白了就是为了税收。
企业要发展,那就要人才,大学是人才的摇篮,基本也是人才步入社会的最后一站,所以地方也就开始重视起教育。
鹏城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没有什么名牌大学,后来地方花了很多钱去扶持大学发展,就是为了人才。
1994年税改还做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土地交易权下放到地方,地方除了税收,其次就是依靠卖地赚钱,在1994年前,这个权利是不在地方手里。
这也是后来很多城市为了发展,都跑去扶持房地产的原因,因为地方卖了地,钱都是地方自己用,不用上交国库。
这就是一个连锁因果关系,1994年税改导致地方只能通过税收和地皮赚钱,地方就只能去扶持私企,企业要人才,人才基本都在大学,所以地方就要想办法吸引大学生留在本地,比如对高学历人群开放落户等,都是为了留人。
而张谦修现在要建大学,对于本地来说,吸引力是不够的。
至于给张谦修扶持,就算张谦修给他们一定的“返水”,对他们吸引力也不够,因为地方不缺钱,尤其是对于牛正平这样的一把手来说。
张谦修心里也很明白这个因果关系,他以前对这些不太懂,知道1994年税改过一次,但具体情况他不了解。
现在他看多了书,知道了其中的逻辑;见识也广了,知道其中的利益关系。
所以,张谦修大概也能推测出一些东西来。
想要从这方面说服他们,那基本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