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以为,皇帝是想拿政事考较她呢。
但很显然,并不是。
皇帝的指尖无意识的敲着龙案,神情倒是带出几分为难来:“严华寺里不安全,朕为你安危才让你回来,可是,眼下你生辰还未到,公主大典未曾行过,加冠未成,你却提前回来,此事会落人话柄,不妥。”
他这话一出,赵凰歌倒是明白过来。
当初回来时,她便想过这个问题,这会儿听得他这话,顿时接口道:“那,不如我去公主府住吧?那里在宫外,少有人见,便不会落得人口舌。”
其实她心中另有打算,可这事儿不能现在提起来,否则的话,先前的谋划可就落了空。
毕竟,哪有人会前脚受了欺负,后脚就上赶着过去的?
她才想到这里,便见皇帝摇头道:“这也不妥。”
皇帝看了她一会儿,神情里一时有些复杂,倒像是欲言又止似的。
见状,赵凰歌轻笑着问道:“什么时候,兄长跟我说话也需要吞吞吐吐了?”
她这话一出,却见皇帝叹了口气,道:“阿阮,朕若是让你去做一件你不高兴的事情,你可愿意?”
这话说的绕口,却不妨碍赵凰歌理解皇帝的意思。
她想都没想,脱口说道:“兄长不说,我怎知道自己愿不愿意?”
“朕想让你,去东皇宫。”
皇帝话音未落,赵凰歌已然愣住了。
东皇宫……
这倒是与她先前的谋算一模一样了。
可是,这话会由赵显垣说出来,却大大的出乎赵凰歌的意料。
她的愣怔真心实意,皇帝看着她的表情,见她良久未言,才加了一句:“可成?”
赵凰歌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是压着心里的情绪,问道:“为何?”
她若是直接质问,皇帝兴许态度还能强硬一些,可现在小姑娘的神情虽然不大好,声音却还是温柔的。
他便也柔和了声音,诱哄似的,轻缓道:“东皇宫乃是太祖时期便建立的,此番严华寺内是不能再去了,可在东皇宫斋戒,朝臣们即便是知道,也挑不出理儿来,这对你好。”
皇帝说到这儿,见她的神情依然难看,不知想到了什么,复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朕会派人护着你。”
他不说这话还好,说了这话,反倒是见赵凰歌脸色最后一分笑意也消失不见了。
赵凰歌抬眼看着皇帝,无声的咬着自己的唇,分明什么话都没有说,却是质问似的。
良久,才听得她终于开了口:“皇兄,臣妹想问你一件事。”
她再次叫了皇兄,拉开了二人的距离,也引得皇帝微微眯了眯眼。
但他没有再次更正她的称呼,而是顺着她的话道:“你说。”
“你,有必须留着他的理由吗?”
这话,她早就想问了。
那一枚乌油弹被发现之后,皇帝的态度便是护着萧景辰。当时她尚且疑惑,可还可以理解。
毕竟,东皇宫的存在,在北越便是稳定人心的。
所以东皇宫不能出事,至少,不能以这种方式出事。
可是现在呢。
在她当夜设计陷害过萧景辰之后,在皇帝明明知道萧景辰意图“轻薄”她之后。
皇帝不但没有向萧景辰下手,反而……
还让她再次去东皇宫!
赵凰歌有些想不通,萧景辰此人,到底有什么本事。
她这话问的尖锐,神情却是困惑的,像是单纯的想请他答疑解惑。
皇帝原本是靠坐在龙椅上的,这会儿却是坐直了身子,看向赵凰歌道:“你想知道吗?”
这一刻,他不再是诱哄的语气,而是真真切切的将她当做一个成年人来对待。
见赵凰歌点了头,皇帝却并未立刻开口。
他停顿了良久,方才缓缓道:“他有治国之才。”
皇帝的语气轻缓,内中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朕往日里,只将你当做孩子来看待,所以有些事情,朕不愿意同你说。但是阿阮,你毕竟要长大。所以,今日朕与你交个底。”
他看着赵凰歌,一字一顿道:“日后朕若死了,他便是帝师,为杞年左膀右臂。”
这话,前世赵凰歌从未听过。
可那时候,赵显垣却的的确确是这么做的。
他临死之前下了一道遗旨,着长公主赵凰歌监国,册封萧景辰为帝师,辅佐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