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幽学院的传承方式是有别于苍宇界其他宗门派别的,甚至与其他四家边疆学院也大有不同。学院对于一二阶的低阶传承,几乎没有做什么严苛的保密措施,用来守护自家的传承。当中或有一些门槛,也仅仅只是为了因材施教,或者是稍加考验,并没有为难自家子弟的意思。之所以如此,自然是为了尽可能的充实幽州低阶武者的数量,并从中尽可能的遴选出有资质、有潜力、有恒心,希望能更进一步的武者。这般做法看上去颇有一种“遍地撒网,重点捞鱼”的意思。而一旦这些生员成功踏入武意境之后,通幽学院对于他们的传承便会骤然缩紧,而与之相对的是,学院对于这些生员武者在修炼资源上的倾注却相应加大!这个时候,武者再想要从学院当中获得进一步的传承,就会变得困难重重,需要经过重重考验,或者立下相应的功绩,才会通过考功司的评判,获得某一方面的传承内容。而且这种传承通常还是通过口耳相授的方式来进行,传承的内容往往不见于记载,同时接受传承者还要发下重誓,从而最大可能的避免高阶传承外泄的可能。但口耳相授通常还有一个弊端,那便是一旦传授的师长意外身故,便会令传承彻底断绝。而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况发生,通幽学院当中便有了藏经阁的存在。每一道打上了通幽学院烙印的传承,无论是哪一种哪一类哪一项,都会在藏经阁的秘阁当中留下传承的副本,来避免某一传承的断绝。当然,藏经阁本身也有着重重的手段守护自身,从而将各种意外的可能性降至最低。可这同样造成了另外一种现象,那便是在藏经阁不能随意开启的情况下,某一项传承在学院当中如果还有一个人掌握,而偏偏他又不愿传授给其他人,或者不愿传授给某人,那么其他人或者某个人便永远没有得到这种传承的可能。就如同现在,商夏在得到“临渊冯虚符”一系五阶武符并上交藏经阁备份之后,如果之后他不愿再将这套传承传给其他人,或者刻意针对某人,那么符堂的其他符师,或者被他所针对的那个人,便几乎永远也没有机会得到“临渊冯虚符”的完整传承。除非……商夏本人身陨,而学院山长或者几位副山长一致同意开启藏经阁秘阁,重续传承。天可怜见,在商夏提及要将“临渊冯虚符”一系五阶武符上交藏经阁备份的时候,娄子璋的本意真的只是在针对藏经阁,针对学院这一项有关传承规则的漏洞。然而他在大叫的时候却忘了,除去藏经阁的备份之外,符堂本身还有一位掌握了完整传承的符师,那便是上交这份儿传承的商夏本人!娄子璋虽然嘴里大喊着上交传承会让符堂受制于藏经阁,可听在其他人的耳中,岂不就是在指责商夏会敝帚自珍,不会将这套传承传授给其他人?要知道,商夏刚刚回到符堂便提到上交传承,他什么都还没做,便先被人凭空污蔑,扣上了一个自私自利的帽子,这换成谁能有好脸色?范远辉眼瞅着娄子璋自己跳坑,立马变得老神在在,闭口不言。他不会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那样反而会让一旁的商夏看轻了自己。反倒是娄子璋自己这个时候乱了阵脚,他的本意原本真的只是在针对藏经阁!“商符师,我……”娄子璋还待要维持自己副堂主的面子。“好了,不必多言,商某只是按照学院的规矩办事,娄副堂主若有疑义,可以叫上藏经阁主一同到山长跟前理论!”商夏不耐烦的甩了甩手,他已经不大愿意在与眼前这二人久呆了。到寇冲雪面前理论?那也得他有资格见到寇冲雪再说啊!“是在下思虑不周,还请商符师莫怪!”娄子璋深吸了一口气,立马主动开口向商夏认错。这一下不仅商夏没想到,便是范远辉也是一脸的惊异。商夏原本以为此人只是刘知远丢在符堂的一个用来争权夺利的棋子,却不曾想此人也懂得能屈能伸,倒是让他心中原本的轻视少了几分。“若无其他事情,商某就不在这里多留了。”商夏看了二人一眼,目光中不带任何表情道:“还请为商某安排一间密室以供休息。”商夏说罢便已经起身,他知道作为唯一的大符师,符堂早已经安排有他的作息之地,以供他闭关制符之用。“商符师,还请留步!”娄子璋的声音再次在他的身后响起。商夏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身后。娄子璋一瞬间有一种被洪荒猛兽盯着的感觉,整个人头脑当中一片空白,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何事?”商夏的目光只是扫了一眼,随即便冷漠的说道。娄子璋倏然一惊,刚刚那一瞬间的失神,对他而言就仿佛度过了十多个春秋一般,在惊醒的那一刻,他整个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湿。娄子璋连忙定了定神,用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略带颤抖的语气,道:“是这样的,按照学院惯例,商符师作为符堂唯一的四阶大符师,需要将学院所掌握的所有四阶武符传承,都要尽可能的各自做一张出来作为供后来符师参悟的样板。”通幽学院的确有这样的惯例,为了提携后、进,以及为了防止传承难续,每一位在学院的培养下,于任何一方面有所建树的武者,都有义务为后来者留下样品、心得、经验等等。而商夏需要做的,便是将所有属于通幽学院的四阶武符传承,都尽可能的做一张出来作为样品,供其他有志于冲击大符师境界的符师进行参详。事实上,这原本就是商夏此番返回通幽学院的重要任务之一。商夏不耐烦道:“此事我自会去做,娄副堂主如今既然执掌符堂俗务,那就请将制符所需的一应物资准备好便是!”商夏的嫌恶这个时候几乎已经不做任何掩饰。娄子璋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硬着头皮道:“可,可,可是如今需要将制符的过程进行留影。”商夏猛地回过头来,凌厉的目光几乎要看透娄子璋的神魂:“谁的规定?符堂何时有这般规定?”那种源自于神魂意志的窒息感觉,让娄子璋在商夏的面前没有任何抵抗的余地:“是,是仓储司总管……”“刘知远?”商夏替娄子璋说出了那个名字,冷哼一声道:“想通过留影来窥探符师独有的制符秘术?”娄子璋辩解道:“不,不,只是……是为了让后来者少走弯路!”商夏的脸上嘲讽之色一闪而没,毫不掩饰语气当中的讥讽:“让他亲自跟我来谈,你……不够资格!”娄子璋一张脸憋得通红,目光之中闪烁着屈辱的光芒。忽然间,那种透入神魂意志当中的压迫力突然消失,娄子璋原本勉强战力的身躯瞬间佝偻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跳到岸上的鱼儿一般急速的喘息着,然而心中更多的却是惊惧。他刚刚在商夏的气势压迫下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对方每一次询问,自己都会毫不犹豫的将心底所想毫无保留的说出来?自己的武道意志被完全压制……不,不是压制,而是一种毫无征兆的同化!这种同化,让娄子璋在商夏的询问下,毫无抵触的说出了心底所想。那种明明不由自主,可偏偏还生不出任何抵触的感觉,让娄子璋打从心底里发凉。符堂的内殿之中,商夏早已离开,就连范远辉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娄子璋一日在渐渐暗淡的天光下矗立在原地。入夜之后,商夏正在一座专门为他准备的静室当中入定。忽然间商夏心神一动,双目睁开伸手凌空一拂,笑道:“任兄既然已经来了,何必在门口徘徊不进?”静室的门户自行打开,任欢朗笑一声,道:“在下只是怕惊扰了你商大符师静修,这才犹豫是不是该上门打扰。”说着,任欢已经从门外走进了静室当中。商夏示意对方落座,笑道:“我这里只要不是起了禁制静心制符,任兄随时都可以来。”与之前相比,此时的任欢在商夏面前少了几分拘谨,多了几分豪爽,反倒令商夏感到欣喜。任欢落座,待有符堂下人闻讯奉上香茶之后,这才笑道:“你若起了禁制闭关制符,符堂商夏怕不是要将这座静室周围三十丈之地清空,到时候任某就算是想来也没办法靠近呐!”商夏笑了笑,示意任欢用茶,同时意有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