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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9章 忠诚!(1 / 1)

在刘秀和诸汉的官方叙述里,王莽就是篡汉贼子!但第五伦虽借民意诛了王莽,事后却给老头子定了谥号,还承认了新朝的正统地位。就像周武王剁了帝辛的人头,却不妨碍周朝认为自己上承夏商。王莽的称谓,严格来说应该是“新夸易皇帝”,这是第五伦令桓谭给王莽上的谥号,但朝野多是直呼其名字。这世上的大新忠臣早已绝迹,还会尊称王莽为先帝的,恐怕只有巨毋霸一人。在巨毋霸心中,王莽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而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君上,他对王莽的效命,最初是报恩。等到后来王莽流落民间,成了一个苦苦求索太平之道却撞得头破血流的可怜老者,巨毋霸对他就又多了几分可怜。所以在王莽被押往长安时,巨毋霸分明已被第五伦赦免,准他自行离开,却仍执拗地跟着队伍,只求送老王莽最后一程,甚至还得到特许,见了王莽几次。如此一来,巨毋霸恰好见证了王莽人之将死前的转变,从“错的不是予,而是整个天下”的癫狂,慢慢被第五伦的杀人诛心打垮,开始接受自己将国家搞成这烂样的事实。而绝望到了极限,却又滋生出一些期盼来,当巨毋霸告诉王莽,自己在长安附近所见,各地在慢慢恢复秩序,仿佛回到天凤年间时,王莽感慨之余,也曾说过……“管仲非仁人哉!齐桓公杀其主公子纠,管仲非但没自杀,却又做了桓公的臣子。他器量很小,既不宽厚慈惠,又不节俭,甚至不守礼。然而却又是管仲辅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存邢救卫,诸夏之人至今受其赐,连孔子也说,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第五伦也是不仁无德的小人!却能将让国政回到大乱之前的情形。”肯定能力,否定私德,等到王莽上斩龙台的那天,心态变化就更大了,当巨毋霸与他最后一次见面时,老王莽竟没有赴死的悲愤畏惧狂怒,只喃喃说什么……“能继予志向者,其唯第五伦乎?”与巨毋霸作别时,甚至还对他说:“第五伦或许真能替我弥补大错,令天下太平……将军若不欲归野,或可在其麾下相助,让那一天早日到来,也替予看看太平世道罢。”不知这是不是疯话,但他们一个敢说,另一个敢应,巨毋霸下拜对着王莽背影三顿首,曰:“臣,敬受诺!”而后他找到第五伦,表达继续效命的打算,第五伦倒也大方,以“待主忠诚为由”,给了巨毋霸不少赏赐,然后一挥手……就将巨毋霸远远打发到东方来了。“这便是我替魏皇征战的缘由。”说完了自己的故事,巨毋霸抿了一口酒,敬李忠:“李刺史又如何?”“我……”李忠叹了口气,也举起酒樽,与巨毋霸对碰了一下:“在河北时,李忠以为自己遇上了天命之子,却终究发现,那只是一个赝品。”刘子舆的“英勇神武”一度给了李忠希望,但当刘子舆遇到真龙后,却迅速露出了原型:靠招摇撞骗,终究是骗不得天下的。北汉亡了,刘子舆身败名裂,但李忠还想继续活下去、走下去。他提高了音量:“但李忠想令天下早安的夙愿,却绝非作伪,也只有在魏皇麾下,方能实现此愿。”话没说全,但巨毋霸口直,替他说了实话:“这就对了,吾等,皆对魏皇谈不上忠诚,只是心有愿望,故而会好好做事。”巨毋霸站起身来,掀开了营房的帷幕,回首道:“李刺史也不必担心我与赤眉有故,会对其手软,我当年是见过真正的赤眉。”他想起那个顶天立地,双眉赤红的巨人:“但自从樊崇被擒后,赤眉军,早已褪光了色!”……“赤眉已不是过去的赤眉了。”曲阜以南、泗水之畔,曾在赤眉军中当过牛吏的刘盆子,也发出了这样的感慨。且说半年前,刘盆子在宛城得了冯衍协助,谒见过第五伦后,他就被魏皇看中,幸运地成了一名郎官,眼看就要平步青云!但刘盆子也就在皇帝身边待了几个月,而后就被派去一处他事先没料到的机构绣衣卫。刘盆子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成了张鱼的下属,张都尉靠着在南线的功勋封了伯,刘盆子来的第一天,就给这个曾替冯衍搞过自己和岑彭的小儿曹讲明了厉害。“汝问我绣衣卫是做何事?现在便就来告诉汝,对内,丞相司直管不了的案吾等管,对外,大行令冯敬通拉不拢的关系,吾等来拉!皇权特许,先行后奏,这就是绣衣卫,可清楚了?”绣衣卫的职权当然没这么张鱼吹的这么夸张,但他们在战争中的地位,已远超大行官署却是真的。每逢打仗,这个机构会派出大量间谍,发动亲魏人士举事,此策屡试不爽,已在荆楚、青州取得了奇效。而现在,就轮到鲁地了!鲁地是儒学的中心,但与其文化地位截然相反的,是颇为尴尬的战略位置。远离战略枢纽,使得此处成了鸡肋,泰山及周边丘陵将鲁地团团包围,又保证了此地的独立性,不论是战国还是楚汉,这几乎是中原最后一片统一的地区。但鲁地的“山河之固”尚不如齐,北边好歹有泰山为屏,东方有沂蒙山脉,西面只能靠大野泽等沼泽拖延敌人,最关键的是南方,有一处“亢父之险”,亦是一夫当关,百夫末开之处,只可惜如今这关隘……如今控制在魏军手中!所以这鲁地,魏军几乎是想进就进,第五伦依然选择了多路进兵的方略:令李忠、巨毋霸兵临泰山为北线,而兖州也派出师旅,出亢父塞往北推进,保护讨伐徐州的大军侧翼。与此同时,还让绣衣卫派人入鲁,联络当地反动势力,以求从内部颠覆赤眉军的小小政权。张鱼在手下名录里看了又看,竟挑中了刘盆子。“为何是我?”刘盆子还是没适应官场,居然还反驳自家上司:“张都尉,我刚到绣衣卫不过两月,连各类暗号都未学全,更别说带人深入敌境。”他的目光在带自己的前辈们身上游移,却无人站出来替刘盆子说话。张鱼给出了两个刘盆子无法拒绝的理由:“汝作为城阳景王的后人,家中曾被封为‘式侯’,是鲁地显贵,亲戚故吏遍布两郡。”刘盆子点点头。张鱼又道:“后来赤眉军灭了式侯国,汝兄弟二人被掳走,辗转流亡数年,对赤眉军颇为熟悉。”二者合一,刘盆子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绣衣卫中以军法管理,敢抗拒的人,张鱼甚至可以直接杀戮,刘盆子想找老师桓谭求救也来不及了,十八岁的少年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此事。好在,魏皇身边数月郎官经历让他长了见识,在绣衣卫又学了不少东西,出发前,刘盆子就制定了详细的计划,离开亢父塞后,交待手下人的第一件事就是……“抹赤眉!”……赭色是最常见最易得的染料低下头,你脚下往往就踩着红褐色的泥土。掘得一些赭土,在陶碗里和水搅合开来,就成了最简单的染料,刘盆子还颇有经验地指点手下人:“汝等和水太多,汝等则赭土太浓,要不多不少,各自五分为最佳。”而抹时也有规矩,刘盆子给他们做着示范:“右手二指伸直,蘸得赭泥若干,慢慢抹在额头,记住了,先抹左边,后抹右边!赤眉军相见时,亦有抹眉礼,若是做错,吾等身份定受怀疑。”绣衣卫的人,过去也混入赤眉当过间谍,但却都不如刘盆子知晓得如此细致,这让他们收起了鄙夷之心,觉得张都尉这次确实没挑错人。殊不知刘盆子心中满是感慨,他一度早已习惯了额头赤眉,如今却是以敌人身份来毁灭他们,心中自然百感交集。自亢父塞北上后,他们沿着泗水河慢慢向北摸索,越是离曲阜近,赤眉就越多,好在刘盆子等人满口兖州方言,与碰面的赤眉军打着熟悉的招呼,做着标准的抹眉礼,被质问所属三老时,他事先了解过徐宣的手下,也能对答如流。一路上所遇赤眉,几乎没有人识破他们。但刘盆子却开始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真赤眉?他在这支流民大军中度过少年时代,可现在,刘盆子却有些不认识鲁地的赤眉军了……想当年樊崇当权时,赤眉军内部虽已颇不平等,但至少还是“兄弟姊妹”,可如今,各营赤眉兵几乎成了赤眉三老的家奴和私属,上层赤眉公然穿着绫罗绸缎,脑满肠肥,住进大宅子,底层赤眉则瘦槁如若乞丐。更夸张的是,刘盆子听说,徐宣入鲁后,迎娶了孔氏、颜氏的女儿,做了两家儒宗的毛脚女婿,不仅如此,他还力推赤眉上层与豪强联姻结合,短短一年半时间里,滋泽雨轩 zeyuxuan.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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