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乔幽想着他今天的反应，才慢慢开口道：“他好像有点生气。”
大概是气恼她宁愿选择她不喜欢的方式去筹得这笔钱，也不喜欢让他帮助她。
他有能力，也有这个意愿去帮助她，但全都被她回绝了，这总归是一件让人气闷的事情。但最终，他还是妥协了，不管为何。
辛谈会生气，这倒是谢祎祎没有想到的，在她的记忆中，他面对着柯乔幽一直都是一副温柔体贴的绝世好男人的形象。
不曾想，会为了这件事跟柯乔幽生气。
但原因想一想，谢祎祎也是明白的。
大权在握的男人，富可敌国的男人，他的女人有了困难，明明他可以轻易地帮她解决，她却不愿意，这该是多么憋屈且挫败的事情啊。
谢祎祎甚至有那么一秒钟实名心疼辛大总裁。
收回脑海中的胡思乱想，谢祎祎在电话那边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有些轻柔地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生病的人不是他，而是我或者你其他的亲人，你会不会选择去向辛谈求助而不是用你不喜欢却最直接的方式。”
柯乔幽擦着头发的手一下子顿住了，思维像是被打散了一样，她只一直想着要凑足这笔钱然后让柯建章好好动手术，不管手术之后结果如何或者说术后其实也不能活多久，她都应该去做到这件事。
这是她的义务，更是她的责任。
没有想过，或者说潜意识里不愿意认真去剖析，她为什么如此执着要自己去赚到这笔钱，而不是先通过向辛谈借，之后再慢慢还的方式。
因为她潜意识里想着要尽快两清，两清之后便两不相欠了。不管过往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祎祎，我多想你不用看穿我的。”柯乔幽把毛巾随手放在床上，半倚在床头，声音中带着些许无奈。
谢祎祎点明这一点，无非就是希望让柯乔幽直面心中那点隐晦的、暗无人知的心事，然后放弃她不喜欢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她以后的生活的解决方式。
谢祎祎在那边轻轻笑了一声，然后缓缓地道：“这么多年我们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吗？”
谁不清醒了，就以最直白的方式说出对方心底晦暗的小心思。人总是趋利避害的，所以会因为种种原因把不想面对的藏于内心最深处，自我隐瞒，自我欺骗，不断麻痹自己。
而她们足够了解彼此，而足够信任彼此。
“我知道你急于还清你欠他的，但你没有必要用你不喜欢的方式，甚至是拿你以后的人生做赌注。”
“柯柯，这样得不偿失，你明白吗？”
柯乔幽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看着床头暖黄的灯光，像是有些失神：“我总想着，我只要把欠他的还清了，那以后便再无瓜葛，没有恩情的累赘，也不需要背负着恨意。”
柯建章对她有恩，她没办法毫无顾忌地让自己恨他，但是看到他的时候，过往的种种又会忍不住涌上脑中。不能痛痛快快地恨，也没办法纯粹地感恩。
两清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大概只有我亲自还清欠他的之后，我才觉得真正算是两清了吧。以后便再也没有什么需要牵扯的了，也不会再做噩梦了吧。”
谢祎祎在电话那头，听到这句话，心头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