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与风,回荡层叠。
步霜歌走出檀霜阁时,脑海之中却依旧回荡着长公主的话。
一句“骨肉”,早已让她魂飞魄散了去。
她本以为,她还未成亲,便居于宁远侯府的消息,只有上京城人知晓。如今,倒是连八年居于汴京寺的长公主都瞒不过。
可叹。
可她与重苏明明没有做不该做的事情,任凭步霜歌想解释,可也不好意思脱口而出。
站在黑夜之下,步霜歌又叹一次。
猛然回首——
步霜歌竟见雪夜之下,一道烈火一般的影子自夜空而飞掠,一直至稳稳落下。
少年墨发散去飘宕于清雪之中,欣长秀美之身融于黑夜之中,且一步步朝她而来。少年皓腕轻扬一刹,便将步霜歌拽入了怀中。
“沐竹?”
沐竹浑身冰凉,似是身在抖:“小爷还以为你被东宫带走杀了去!醒来时,你到底是不见了!”
一字一句,皆是惶恐。
沐竹他……少有这般。
步霜歌唇角微微扬,明眸之中皆是温和:“无碍了,沐竹。”
他冷哼,直接推开了步霜歌,满目的怒气:“你无碍,可我有碍!”
雪夜之下,那素衣婢子于沐竹身后颔首言笑:“长公主还未入上京之前,便交代素儿将沐竹公子从慎刑司接出,如今事情办妥,素儿也能回去休息了。”
那名叫素儿的婢子对着步霜歌轻轻俯身后,便离去了。
只是离去时,素儿眸中却是调皮的温和。那抹温和对准的是步霜歌,而若有深意的调皮,对准的却是沐竹。
步霜歌于夜下,目送素儿离开后便笑道:“沐竹,你可谢过这位姑娘?”
她回眸看至沐竹,却未曾想沐竹将她袖腕紧握,直接拽至木兰苑中。
入了闺房一刹,木门被沐竹掌风一击,便紧闭其中。
晃——
“你做什么?”
步霜歌被推至软塌的那一瞬间,是惊慌的。
步霜歌本以为沐竹又生了怎样大的怒气,要对她下狠手,可沐竹什么过分的事情都没有做,只是坐于塌边,且将步霜歌拽入了怀中,那般轻柔……
他的冰冷入了步霜歌的心。
便如刚刚的轻颤,沐竹似是一直在怕什么,将下颚轻抵于她的肩窝之中:“行刚刚未做完的事情,做刚刚才有的欣喜——”
“啊?”
步霜歌愣于他怀中,只是笑道:“可刚刚你推开了我,到底感情用事了不是?”
看不到沐竹的神情,步霜歌却听到了沐竹喉中的清澈:“刚刚别人在,自是该推开。”
“你倒是知道什么是礼数了?”
沐竹身子猛地一僵,继而轻轻一句:“若有下次,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一声不吭地便走了,当真以为我不会担心你?”
“对不起——”
“慎刑司内太黑了,黑到我睁开眼睛,却找不到身旁的人,我很怕你会跟那时的箫鸾一样,再也寻不到,若你真的死了,是不是便证明我的存在到底是无能的?”
无能——
她被沐竹紧紧抱着,可她却是再也扬不起分毫的笑意。
沐竹一直在抖,身子也是极具冰冷的。
步霜歌扣紧了他的衣,轻声回道:“我不会死,更不会因你而死,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该怕——明白吗?”
他也会怕,明明他不怕慎刑司的。
可是,没有步霜歌的沐竹,到底是无措的……
看着怀抱她的少年,步霜歌依旧是满心的愧疚与心疼。刚刚于夜下,沐竹将她抱紧于怀中,却又推开,是碍于公主府的婢子,他怕别人的眼光,更怕连累她。
这一切,步霜歌都看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