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居高临下的俯睨,便如初次相遇那日,他自温泉深处来时的模样。
步霜歌随他一同起身,唇峰微微勾起:“重苏,你妒了?”
凤眸迎去,带着温和的笑意。
那双深邃寂寥的瞳孔映血映步霜歌,最终散了冷意:“没有。”
“你今日下朝比昨日还晚了一个时辰,是去了什么地方吗?”
步霜歌微微一怔,只觉得他的冷淡有些意外,便转了话题。重苏性子如何,她自是了解,又怎会妒?重苏不喜东宫太子,她看的出来。
“慎刑司。”
那声音自重苏喉咙脱出,些许沙哑。
步霜歌凝目看去,又轻声问道:“慎刑司是重囚所地,你去那里做什么?”
不知为什么,有一瞬间的悲凉自重苏眼底一闪而过,她甚是觉得是自己是否说错了话,后退两步。
“今日,对不起。”重苏突然的话,让步霜歌乱了心神。
“为何要道歉?”
还未等步霜歌反应过来,便被重苏直接抱起,大步迈出了房门。
房外的尸体还在,血腥之气堵住了她将脱口而出的话,只是怔怔地躺在重苏的怀中,看着那越来越近的温泉水,等待着他即将到来的凝视。
宁远侯府的最深处有一泉独一无二的水,那水也是其他府邸没有了别样洞天。
鞋袜被他褪去,连同步霜歌整个人皆被重苏带入了那片温泉水中。血渍被洗涤,寥寥烟雾蔓延了那一寸天地。
重苏褪去外衫,做布擦拭着她那带血的脸。
蓦然,她握住了重苏的手,一抹温柔折入那深邃之中:“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习俗。”
外衫落水。
“什么?”
烟雾寥寥中,重苏那一抹询问极为认真。
步霜歌扬手,轻抚着那他的脸:“成亲之前,要谈恋爱。”
剑眉微皱,重苏自知不知何意。
步霜歌浅笑:“便是这样。”
她搂紧了他的腰,突然的凑前,已紧紧贴在了那唇上。
凤眸阖着,步霜歌见不到重苏那微诧的神情,也见不到重苏的眼底那一抹温柔。他扬起手,轻捧着步霜歌的脸,回应着她。
初次见弄晴将军,她情愿退出,也不愿继续这段婚事,只因顺帝的咄咄逼人与弄晴那高高在上的模样。
今日再见弄晴将军,她不光看到了弄晴眼底的惶恐,还见到了自己心底的魔。便如弄晴想要她死,她更想要的便是弄晴死,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
她虽口口声声告诉弄晴,说信任重苏,可她心底又是如何想的?
那一瞬的心魔,甚是快要将她吞并了去。
可她看到了重苏,看到了重苏坚定不移地站在了她的身边,她便知自己错了。重苏不会骗她,她坚定不移地信任着重苏,由此步霜歌更坚定了要留在重苏身边的心。
泉水荡漾,血水早已被冲刷干净。
自是步霜歌与重苏双双跌入深水中时,院外传来了小厮之声——
“侯爷,东宫派人来接了。”
重苏似是未曾听闻,将怀中之人抱的更紧,于温热泉水中静静地看着步霜歌,手指磨砂着她的脸颊,唇边掠了笑意。
他袖诀于水中扬起,手臂上两排牙印还留着。
步霜歌指了指外面,他摇头,手已放在了她腰带之处——
下一瞬,新的牙印便留在了重苏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