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驰聘不足一个时辰,在昌宁郡外的林中停了下来。
八月末的天些许微凉,风声萧瑟跌宕马车帘帐之锦,自锦中骤然亮起些许柔和之色,是夜明珠。
马车内。
沈蔚睡的深沉,却依旧因这珠色光晕微微皱了眉。
步霜歌自那银袋中陆续又掏出了几颗夜明珠,捧于手心中细细打量着:“刚刚拿银子太急,倒是没瞧见这些好东西,以后夜间倒是有伴了。沐竹,你说是不是?”
她言语清澈,凤眸轻轻弯成了月牙形。
沐竹凝着她手中之物,一脸不悦:“你临走时,为何要丢下一袋银子?那起码价值三万两。”
他虽不悦,长目星芒,到底是被夜明珠映了温润之色。
步霜歌浅笑:“你很介意?”
“为何不介意?”
“我以为你只介意自己的事情。”
步霜歌将那夜明珠轻轻按在沐竹手心中,轻声细语道,“那些明绝楼的姑娘日后颠沛流离,与蛮荒百姓也并无差别,朝廷不会做到事无巨细的。”
这话,他倒是也能理解。
沐竹垂眸瞧着,手中之物温暖炙热,是她的温度。
他看至步霜歌那带笑的容颜,微微抹过了眸子,将夜明珠紧握:“弄晴,你也同意她这般做?”
弄晴本便阖眸休息,听闻名字,便微微启眸。
她温和道:“沐竹,这是霜歌主子寻到的东西,自是该由她决断的。”
弄晴浅笑之,怀中揣了一件衣物后,便弯侧着身子,一脚迈下马车。
帘帐依旧于风中跌宕着,映着前方溪水潺潺。
月下,弄晴,是朝着溪水去了。
步霜歌似是明白了什么,对着沐竹轻轻眨了眨眼睛:“你在这里等着,我们很快便回来了。”
她揣了新衣至怀中,便跟着下了马车。
沐竹不悦,直接跳下马车便道:“你们神秘兮兮地做什么?”
可是凝看间,他微微愣住——
林间漆黑,静谧的些许可怕,前方溪水伶仃,闪烁着月色浅光,弄晴早已踏入溪水,半着里衣浸泡着,似是沐浴。
而那烈红之衣的少女背对着他,于溪水之侧玉立而站,欣长秀美。刹那间,红衣外衫落地,沐竹已红了脸。
听闻沐竹之声,她微微侧目,凤眸莹玉闪烁落光:“萧沐竹,你回去。”
沐竹一脚掠出长空,直接落在了松木之上坐着。松木枝叶摇摆,他背对着步霜歌,骂道,“沐浴便沐浴,说什么让小爷等着?”
他骂着,倚靠长木望着天。
背后,入水之声贯入耳底,他便阖了眸。
马车中并非寂静,这片天地似是只剩下了沈蔚醉酒之后的呼噜声罢了……
溪水如凉冰。
步霜歌褪去所有衣衫,将整个身子都浸泡于水中后才悠悠凝至那高木之上的背影,唇角微勾:“他倒是爱生气。”
溪水中,弄晴轻轻擦拭着墨发,于此时却不由得随着步霜歌眼睛看去:“他只爱对你生气,你知道为什么吗?”
少年背影硬朗却也消瘦,双手依旧握着刚刚的那枚夜明珠。
听闻弄晴这话,步霜歌移至她身侧,悠悠打量着:“沈蔚吐了你一身,你可始终没有骂他,你知道为什么吗?”
在明绝楼门前,弄晴满身的污渍,甚是步霜歌都皱了眉。可弄晴却依旧扶着醉醺醺的沈蔚,一步步朝着那马车行去。
擦落污渍之后,她便只是休息。
此刻,弄晴凝至那长木方向,眸中更多的是笑意:“你在逃避我的问题。”
说这番话的时候,弄晴已经自溪中站起了身。
伶仃水流。
弄晴换了衣,已入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