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颜伞,是箫鸾的第一个兵器。
洛颜伞,与沐竹有关更与箫鸾有关。
他将手轻轻触碰于洛颜伞之上,对着箫鸾绽放了最大的笑容。
夕阳西下,他迎接着漫天霜雪,浅看那不久便要到达的南秦之地,坐在箫鸾身边一动不动。
不知道箫鸾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沐竹偷偷地握紧了她的手。
“鸾鸾。”
他的声音比落叶还要轻,比风吹还要淡。
她休憩着,唇角从来都是呈着上扬的模样,从未落下。
……
南秦本是富饶小国,只因紧挨燕国与大晋,便得了今日这般惨事。于天顺二十四年,南秦成为两大国的争夺品,这一战便是半年之久。
沐竹与步霜歌入南秦的那一日,已是天顺二十五年的一月。南秦到处可见躺尸,那些尸体或已烂掉,或尸首不全,或被人争夺着成为彼此口中的食物!
站在街头,看着霜雪与烟火的缭绕,沐竹第一次知道了害怕。
百姓的口粮,什么时候竟成为了尸体?
他停下了脚步,脸色已是煞白:“姐姐,他们在吃……”
箫鸾蹲下了身:“战乱本该如此,沐竹怕吗?”
沐竹摇头,可是远处的炭烧尸体的味道却如了鼻腔。
他捂住嘴巴:“沐竹不怕!”
这里的泥土脏污,这里的空气令人作呕,这里的百姓面露悲凄,于寒风之中瑟瑟而躲,又瑟瑟而看来。
箫鸾背对着那些人,将袖兜那烈红之物拿出:“我会带你去战场。”
红鸾锦布制成的发带,她竟轻轻缠至沐竹眼睛上,掩了一切罪恶与作呕,这便是箫鸾对他的保护。
从始至终,箫鸾待他的好,从未改变过。
沐竹知道,也从未忘记过。
他记得那日,他依偎着箫鸾,走在寒风之中,脚下踏过一具具尸体,他陷入黑暗却又陷入温暖。他再也看不到任何恶心的东西,只知箫鸾便在他的身边,无论长夜白日,她都在。
偶尔,那发带末梢落在脖颈之上,丝丝冰凉。
偶尔,沐竹听得到箫鸾的问路之声。
偶尔,箫鸾也会从包袱中拿出食物轻轻喂给他。
那发带,自始至终沐竹都没有再取下过,他昏昏沉沉地睡着,再无知晓身外之事。一直到他们混入了大晋兵卒中,一直到箫鸾亲手解开了那发带。
沐竹悠悠转醒——
他看得到漆黑长夜与漫天的星空。
身前是黄沙漫天,身后则是一顶顶的军中帐篷,这里寂静而冰冷。
箫鸾倚于一棵大树之侧,静静地看着月色星空,似见沐竹醒来,她才将雪中放着的一物端起:“饿了吗?”
他知道自己躺在箫鸾的怀中,也知道是箫鸾找到了大晋军驻扎之地。只是,如今的他却闻到那清香的米粥味,悠悠咽下了唾液。
箫鸾手中之物,竟是米粥碗勺……
见沐竹此般样子,那凝碧剔透的狐狸瞳更是盛满了笑意:“我用簪子跟那些大晋兵换取的米粥,你要不要尝尝?”
沐竹微咽口水:“不要。”
箫鸾捧着碗,认真地看着沐竹:“你便是一直吃的少,才会如五岁孩子一般高。”
风雪如春蕊一般绽放,却又似刀割旋转,刮的他的脸生疼。
沐竹咬牙,依旧不愿吃那东西:“可是姐姐一路都没吃什么东西,沐竹才不要一直吃,若是姐姐饿死了,沐竹也不苟活。”
她的唇一向殷红,却不知为何,这夜的唇却是干涸惨白的。
沐竹抬手轻轻触碰箫鸾的唇,却又自知自己的做法不对,他急忙收回了手,又急忙地摇头:“姐姐吃。”
那递出的勺子于沐竹口边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