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的轻功极高,步霜歌一直都知道。即便是沐竹,也并非能立于半空那般久,而白帝做的到。蛮荒圣物,究竟是何种武功秘籍?
白帝之剑再度刺来之时,洛颜伞已经横于夜色之下,阻挡危险其上。
沐竹心神不定,晃晃地看着半空之上的洛颜伞。
步霜歌怒斥:“沐竹!危险!”
蓦然,听闻步霜歌之话,沐竹那漆黑深眸已经染了红:“对不起!”
一话落下,沐竹掠起一刹便握伞而冲着白帝掠去。漫天的刀光剑影影印着红,夜空潇潇雨滴挥洒落至步霜歌之身。
凤眸渐渐冰冷了去……
白帝的武功,她应付不得,即便去帮沐竹,也只会帮倒忙而已,她是深知的。
沐竹已经渐渐承了下风。
即便是洛颜伞,也并非是那白帝的对手,自沐竹自上空落下的那一刻,白帝已握剑俯身而来,步霜歌接住沐竹一刹,以手握了迎来的剑——
血,自袖而下。
此般的痛,她从未经历过。
那血水染红了沐竹的瞳孔,也染红了白帝。
白帝唇角掠了笑意:“卫国公府的丫头,倒是这般痴情了?”
“什么痴情!”
步霜歌吃痛咬牙,挥袖之间,剑已经被她的手砰然握碎……
她惶惶后退,沐竹直接握住了她的肩膀:“丑丫头,你不想活了?”
不过是接了一剑,谈何不想活了?
步霜歌唇线悠扬,凤眸扫过沐竹:“帮你,我做不到,救你,做的到。”
洛颜伞自半空而落,自当步霜歌要握住那洛颜伞的一刹,洛颜伞却迎风而刮飞了去……
这个时候,白帝已再度袭来!
在他手中,步霜歌不足十几招,就已不堪重负。
白帝转身便朝着沐竹行去,断剑恍了步霜歌的眼,沐竹击出一掌却也无用,到底一刹,那剑似是要穿空而来……
“沐竹!”
步霜歌脸色白了去,沐竹无处躲闪,迎了步霜歌的目:“逃!”
剑落穿胸。
少年之容惨白,极美的瞳孔凝着步霜歌,血散了一地。
白帝拔剑而出,再度落下的一刹步霜歌已经握住了那剑,力度冲她而来,她整个人都跪了下去:“你让我们来这里,为了不过是这些?倒是笑话。”
白帝侧颜,淡淡一笑:“你不是很聪明吗。”
悠扬的唇角,像极了沐竹的模样。
可白帝与沐竹不同,他的心比沐竹更狠,也更毒。
即便手中再痛,步霜歌握剑的力度也从未改变过:“为何还要让我来?你到底为了什么?”
叫沐竹来,或许是为了杀他。
那么叫她呢?
白帝从未与她相识过,却多此一举?
那高高在上的明湛长眸带着温和的光,同样也带着血色,他凝至步霜歌:“你与箫鸾一样,看他看的太重,惹人心烦!”
冰冷的笑,不苟温度。
他爱箫鸾爱的痴狂,箫鸾所在意的一切他都要毁灭。
步霜歌蓦然地笑了:“箫鸾被慎刑司捉的那年,你在何处?如今她死了,你却做出这深情的模样给谁看?”
“你——”
这话无疑是激怒了白帝,他气的竟浑身发抖起来:“父皇与哥哥死后,你当真以为蛮荒皇族旧部无人了?我将圣物交给箫鸾之后,你当真以为我能独善其身?”
“你若爱箫鸾,便不该杀了她的身边人,更何况沐竹为了箫鸾被关于慎刑司两年!”
“你以为我吃的苦,比他萧沐竹少?蛮荒死了那么多人,几大高手被皇族旧部连夜召回蛮荒,他们只为夺回蛮荒为杀了箫鸾!我为了箫鸾,杀了多少堪比沐竹的高手?我身上被砍了多少刀?我一个人藏在蛮荒山里修养整整一年!等我再去上京时,箫鸾呢?即是骨灰都寻不到了!而他萧沐竹呢?愚蠢至极,竟被人关在慎刑司,以玉骨针控之!”
他冷笑着,眼底写满了厌恶。
沐竹昏迷于步霜歌身后,可他的手还紧紧地窜着步霜歌的衣服……
步霜歌凝着手中的断剑,和煦一笑:“白帝,你后悔吗?”
她颔首而凝,定定地看着白帝。
公子墨发飞扬于风中,俊美之容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那年漫天落叶纷纷扬扬,那一身鸾凤红衣的女子接过他手中的圣物,一双狐狸瞳带着悲凉与愧疚,凝着他——
“白帝,你后悔吗?”
那时的箫鸾眼底虽是在笑,却像是在哭。
箫鸾的美早已名艳于百国之中,他倾慕箫鸾,为了得到她而不择手段。他的所有计谋都用在了箫鸾身上,只为了听她念他的名字二字。
那时他只是摇头,对着箫鸾笑的可怜:“你若今后将圣物送于他人,便不要轻易打开。”
箫鸾收起圣物且放于袖中,明眸善睐之中写满了离别二字,她说好。可后来的箫鸾依旧是打开了圣物,她不信盒中有物,她不信他……
潇潇风雨。
此时,白帝看着步霜歌,心中揪痛着:“若说悔,我悔的便是没有带她走,悔的是她死在了大晋,却尸首无存。”
“箫鸾的尸首是顺帝处理的,没人知道。”
“顺帝?顺帝算什么东西!我于上京那么久,寻不到任何东西!定然是顺帝弄丢了她,却不敢言天下之论!”
白帝猛然抽回了剑,步霜歌半跪在地上紧握着手。
痛……
那剑动了内力,震的她浑身的剧痛……
白帝走至步霜歌身侧,居高临下地道了句:“今日,萧沐竹死,你也要死。”
那剑冲沐竹而去,可砰然——
烈红长伞以极快的速度而来,直接将白帝的断剑打飞出去。
白帝恍然后退,已震出了血!
洛颜伞刚刚明明被风卷走了,是什么时候自己回来的?
身后,脚步声极淡。
挥袖风动之声,洛颜伞反之朝着身后而去。
步霜歌强撑着身子看去,却痛到无法直起身子,她只看得到那一双鸾凤红靴踏雨行来,罗裙染了雨水,妖冶至极。
是一女子手握洛颜伞,一步步朝着白帝行去。
雨中阴影被拉长,步霜歌看得到她袅袅婷婷的背影,也看得到她那三千墨发飞扬……
“白帝,好久不见。”
清清冷冷的声音自那女子而来。
步霜歌撑着身子,想要站起身,她最后看到的是白帝那红到至极的瞳孔,同样也是女子那混沌不清楚的侧廓,最终昏迷了过去。
……
梦中,步霜歌再度看到了箫鸾。
依旧是蛮荒城,箫鸾站在白衣少年之前,背影萧粟。
那少年手握圣物,小心翼翼地将此放在了箫鸾手中:“你若今后将圣物送于他人,便不要轻易打开。”
他冲着箫鸾笑,满脸的血污与伤痕。
箫鸾抬袖,轻轻擦拭着少年的脸,只是称“好”一字。
他虽吃痛却强忍着,对以箫鸾明媚的笑容:“若有机会,你会来蛮荒寻我吗?”
箫鸾微微一怔,只是摇了摇头:“尽我所能。”
她不敢肯定,也不敢确认。
少年白帝虽是不欢喜,却依旧咬牙笑着:“我会在蛮荒等着鸾鸾。”
“为何要等我?”
“因为我喜欢鸾鸾。”
箫鸾听此,背影微颤着,轻轻一句:“白帝,你要知道我心中只有墨承一人。”
于梦中,步霜歌一步步朝着箫鸾行去,却似是如何也走不到尽头。她看得到战火,也看得到少年白帝身后的风卷云涌,以及箫鸾离去之后的纷争……
孤零零的梦境之中,她唯独看不到箫鸾的脸。
那是一张如何样的脸,竟能引起那么多的故事……
她到底是如何样的人?
恍恍惚惚,她于梦境之中游荡着,看着少年沐竹来蛮荒时的模样,也看得到箫鸾被沐竹抱起时的模样。
箫鸾已走,可她还停留在这梦境之中。
“步霜歌。”
身后,女子声音似是响起。
猛然,步霜歌回首凝至那接近模糊的烈红身影,是箫鸾吗?
她不是走了吗……
那身影伸出了手,轻抚于步霜歌的脸上。
冰冰凉凉。
人影恍动,声澈妖冶——
“重苏,他还好吗?”
……
步霜歌定定地看着那模糊的脸庞,手指轻握她的手指。
那手指的温度是那般熟悉,如同穿越了千年万载一般的记忆,她虽看不到箫鸾的脸,却能看得到箫鸾待她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