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项伯仔细看了他两眼,心下突然觉得爽快莫名,“皇上心中是知道的,如今我一双极喜爱的儿女都没了,别的又都不让人满意。此次来只是想找皇上叙旧。”
云世坤听了,心中便涌上了一股烦闷之气,“据朕所知,你明明还有一个女儿算是极出众的,看来毕竟还是年纪大了,身体还好,脑子确是不如以前了。”
叶项伯走近了,轻声一笑,“皇上说的对,想想当年,我确实是有胆识有能力,才敢为皇上做那样的事,她才能进了叶府。如今年纪大了,却是连话也不会说了,也不知道这嘴会不会漏出什么话来。”
云世坤一声冷哼,面色阴了下来,“不会说就别说,祸从口出总是不行的,你怎么连这个道理也不懂。”
叶项伯又叹了口气,渐渐站直了身子,“当年皇上答应我的,也是我确实想要的,皇上也确实为草民都实现过,可是如今膝下一双心爱的好儿女皆失去,便是给我再多的荣华富贵也不想要了。我今日来,就是想看看皇上的态度,看皇上到底还念不念当日的情分。”
云世坤愤一甩袖,转过身去,双手负在身后,沉默不语。
紧接着,回头又恶狠狠地瞪了叶项伯一眼,“念情分又如何?不念情分又如何?朕可是天子,说一不二,又哪容得到你来威胁?”
叶项伯听了,便退了两步,又是一个长揖,“既然皇上如此说,那有些话可能就要从我这嘴里漏出去了,不是我不想闭上嘴,实在是皇上不让。”
云世坤心中火起,气得甩着龙袍在御书房里急急走了半圈,实在忍不住了,便道:“来人来人,把这个人给我押下去,先关起来,午时便杀了他。”
叶项伯见状,急急跪倒在地,声音却是听不出半点着急惊恐,“草民自知愚钝,故出门之前已嘱咐妻子,今日午时之前便会回去。如果草民没得回去,那……有些话便会让桑儿知道了。”
“你敢!”
云世坤猛然把手中攥的信物朝叶项伯砸了过去,语气愤然,“给朕滚,朕不想再看到你!”
叶项伯却走近了几步,对着云世坤又拜了两拜,“谢皇上不杀之恩,草民告退。”
语罢,便立马转身出门,竟是不顾面前云世坤仍旧满面含怒。
云世坤背着手,看着窗外的阴沉沉的天,身体振振摇动,沉默良久。
却说叶项伯出了御书房,便由李公公引着,依原先来路,做小太监打扮,由御书房出来,便往宫外去了。
叶项伯心下怔怔的,只觉得今晨过后,一切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本是晴空万里,如今阴阴欲雨,便将有大雨倾盆了。
心中只想着要面对未知的变局该如何处置,尽管小心翼翼不敢遇见人,这刚出御书房没多久,叶项伯迎面便遇到了一位娘娘正在散步。
“给娘娘请安。”叶项伯刻意压尖了嗓子,以跟李公公的声线更接近。
那边侍卫群绕、斗笠遮面的美人开了口,“大早上的,公公这样子匆忙,是要往何处去?”
李公公也不并怠慢,弯下-身子,跟她认真地说:“回娘娘的话,奉皇上旨意,是有密事要办。”
温锦绣摇了摇扇子,“那我便不细问了,还请公公小心些,为皇上办事,公公辛苦了。”
李公公微微一笑,身子就更弯下去一点,“承蒙娘娘关心,奴才必当尽忠职守。”
温锦绣听了,隔着面纱对李公公一笑,说着便要走,“那便不耽误李公公了,我们走吧,御花园。”
李公公赶忙闪到一边,把叶项伯也就捎带着拉到自己身后,却不想温锦绣一眼便看到了那作小太监装扮的人的容貌。
温锦绣心下大骇,只想着他必定是去见过皇上了。虽如此想,却还是强作镇定,一步三摇,往御花园走去。
温锦绣说是逛园子,没走两步便说自己乏了,接着就连忙回了自己的宫中。
于几案后落座,温锦绣强作镇定,抄起本书来翻了两页,便实在是坐不住了,唤道:“来人!”
几个宫女闻声匆忙走了过来,温锦绣也不抬头,“你们几个,今日不必服侍我,只教你们去寻自己的好友故交,问问今早上皇上是不是在御书房中接见过什么人。”
“是。”
众宫女应声,连忙去了。
不一会儿,便有宫女来报,说自己的同乡太监今晨在御书房外听到过摔东西和皇上怒吼的声音,还听说皇上气得把一对先帝留下来的团龙琉璃盏给打碎了。
这么一些话入耳,温锦绣心下几近了然,便打发了宫人,抽出一张空白信笺,将心中八九分猜测细细写了。
搁置下笔,温锦绣唤来了白倩,便将信向风无涯送去了。
另一边,叶项伯出得宫来,便向客栈急急赶去,推得房门开时,眼前景象却是让他不由得一愣。
只见许氏坐了床边,嗑着瓜子捧着茶碗,“你们,把那些带上,诶对,就那些。说了那些不要,就不必带着了,你动作麻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