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兮月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见叶桑似乎有要帮她之心,忙拉了拉她的手。
感受到这股不大不小的力量,叶桑转过头看向她,面上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了,兮月。”
此处人多,周兮月也不好直说,只是拉着她要走,“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先走吧。”
一听她说身体不适,叶桑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不由分说就挽起了她的袖口,三根手指顿时就搭了上去。
脉诊并无问题,叶桑正要问询,却见周兮月脸上神情有异,当下就明白了几分,颇为无奈地笑了笑,放下了她的手,“好端端的,你可别来吓我。”
被人识破,周兮月开始暗暗后悔,叶桑可是从医的,自己怎么在她面前使这种小伎俩,实在是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
叶桑也不理她,自顾自地从荷包里掏出了几锭银子,加起来统共五十两,又转过身悄悄问角梅要了个小荷包,将银子塞了进去。
封好之后,叶桑才微微弯下腰,递给了跪在地上的姑娘,语气尽量放得柔和亲近,“这些银子你拿去,安葬了老人家,也足够你生活,安顿好了找份活计干吧。”
说完之后,叶桑不经意似的瞥了一眼姑娘身后站着的中年男子,她刻意用荷包装起来,就是为了不让旁人知道里面有多少银子,以免有人动了歪心思。
哪怕姑娘如今已经是卖身葬父了,叶桑却仍担心自己的语气不对会让姑娘有被施舍的感受。
那姑娘接过银子,感恩戴德地叩首,眼眶里已经涌出了泪花来,“谢谢这位小姐。”
“谁都有难的时候,这日子不还是得好好过吗。”
叶桑这话似乎是对姑娘说的,又似乎是对自己说的,说完了之后,深深望了一眼那姑娘,拉着周兮月就从人群中走了出去。
身后的中年男子是个老实的,只看了一眼那包银子,也并不在意似的,上前就要扶姑娘起来。
谁知姑娘起身之后,丝毫没有犹豫地将那包银子塞到了男子手上,交代道:“劳烦您将我父亲安葬了,余下的钱您拿去给乡亲们。”
中年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正要说话却见姑娘冲开人群就朝方才那两位小姐追去了。
他捏着手上的银两不知所措,扭过头看了看地上,于是叫人帮忙看着,自己则回去找几个乡亲过来帮忙安葬。
从人堆儿里走出去,叶桑便往周兮月住处的方向继续走,角梅跟在身后,二人说着话,谈论着方才的事情。
“我才要拦你,你就把银子给出去了。”周兮月对她的行为有些不满,瘪了瘪嘴,又继续说道:“不是不叫你行善,只是如今这世道,什么人都有,你看那姑娘后头还跟了个男人,没准是胁迫她出来讨要银钱的呢?”
周兮月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叶桑方才也想到了这一点,仔细观察见那男子并不像恶人,她才决定施以援手的。
不欲与周兮月再讨论此事,叶桑唇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略有些撒娇地摇了摇她的胳膊,“好啦,几十两银子,哪怕是换个心安,也值得了。”
见人如此说,周兮月也再没了话,一抬眼看着前面没几步就到了院子了,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小姐,小姐!”
叶桑正走着,身后传来了呼喊声,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倒像是方才那个姑娘,遂顿住脚步,转过身那姑娘就已经到了面前。
周兮月顿时警惕了起来,与叶桑身后的角梅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没有说话,但心意差不多是一样的。
姑娘气喘吁吁的,到了跟前却也再不说话,只是低着头站在叶桑面前,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叶桑将人打量了一番,看她也没拿那包银子,这会子又追到这里,也不知她想做什么,疑惑道:“是还有什么事吗?”
姑娘被问到,抬头看向叶桑,眨着一双大眼睛,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见人这般,叶桑不由得有些担心,心下不免猜测,也就直接问了出来,“是刚才的那个男人拿了我给你的银子吗?”
姑娘仍是摇头,只是一抬眼瞧见叶桑着急担忧的神情,才有些艰难地开了口,“多谢小姐,我把那些银子给了他,叫他和乡亲们好生安葬我爹。小姐大恩,无以为报,我原也是卖身葬父,往后愿追随小姐身边,当牛做马都可以……”
这么一番话下来,叶桑一时有些为难,她出手相救本来也不是为着买她入府,张了张口想要拒绝,谁知那姑娘竟“扑通”跪了下来,“我爹说有恩必报,请您给我个报答的机会吧。”
一旁的周兮月此时已经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姑娘不仅死心眼,还有些非带她入府不可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不安,好像事情并不简单。
刚想开口提醒,叶桑却已经上前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又唤了角梅过去,吩咐道:“回头你带她安置好,叫她干些轻松的活计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