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吴郡祁方离了太子府,宫里头就来了人来宣许碧清入宫。
来传话的是皇上宫中的郑公公,总管太监李公公的徒弟,此时正被小厮引着往在中堂去。
苏严送走了吴郡祁,回府时就遇见了匆忙跑来传话的小厮,得了消息后便快步回了太子书房将此事知会许碧清。
一听是皇上身边的郑公公,许碧清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着,“叫人拿些圣叹楼的糕饼和好茶伺候着。”
“早就备下了,这会子人在中堂候着呢。”苏严弓身应着,跟在她身后走。
听了这话,许碧清也放了心,自己现在虽已得了云世坤信任,但那郑公公毕竟是皇帝身边儿的人,身后有有个李公公做靠山,可怠慢不得的。
她在现代时就看过许多史书,这自古以来,宦官便是最容易被人忽视而又不可忽视的一股力量,更何况还是皇上身边的。
一路回了院子,许碧清唤了婢女伺候更衣,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裳,又特地梳妆打扮一番,只上淡妆,收拾好了之后才快步往在中堂走。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已到了堂外,还没进去远远地就瞧见了郑公公,见人站在檀木架子前,手上端了一盏茶,仔细端详着架上的一个花瓶。
放缓了步子,许碧清微微端起架子,步履款款地走了进去,“郑公公,叫您久等了。”
郑公公方才就已经听见了动静,却故意装作不知,只顶着那个花瓶看,这会子许碧清的声音到了耳边,他才仿佛一惊,转过身朝人施了一礼,“太子妃您这话可是折煞奴才了,这皇上宣召,您自是要好好打扮打扮的。”
说着这话,郑公公的双眼还是不时瞥一瞥那个花瓶。
似乎是察觉出了他的心思,许碧清循着人的目光望去,见是一个小小的粉彩花瓶,脑海中迅速思索了一番,想起来这花瓶可是云凌天花了好几千两银子淘换来的。
心道一句这阉人可真会挑,面上却是笑盈盈的,斜了一眼郑公公,上前几步就抬手将那粉彩花瓶拿了下来,“这是前些天太子爷不知从哪淘换来的,摆在这里才几天就看也不看一眼了,公公若是喜欢,我叫人给您送过去。”
这话入耳,郑公公“哎呦”一声,脸上却是喜滋滋的,也并不拒绝,只是连声夸那花瓶如何好看,最后话头又转到了许碧清身上,“还是太子妃体贴咱们这些当下人的,如此,奴才也就不推拒了,在这儿呀,先谢您!”
话都说到这里了,许碧清见人要行礼,忙上前又虚扶了一把,转身指了个婢女将那粉彩花瓶拿下去包了,晚些时候送去郑公公在宫外的别院。
这一件事了了,郑公公是心满意足,许碧清也不心疼,这上上下下的打通关系还是必要的,何况这原也不是自己的银子买的。
二人各怀心思,又互相寒暄了几句,等到被派去厨房拿糕饼果子的丫头回来了,许碧清才与郑公公有说有笑地出了太子府,一道入宫。
不多时,跟着郑公公从西南门入了宫,这个方向正好路过锦泉宫。
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宫道上,一眼望不到头的漫长,路过锦泉宫时,看着刻着“锦泉宫”三个字的镶金牌匾时,许碧清心中思绪万千。
她对宫内的这些事情也有所了解,先前也问过叶项伯,虽然不太能确定这位胡姬娘娘的身份,但也有了几分猜测。
不急不缓地朝前走着,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许碧清抬头一看,却并不是皇上寝宫,面上不觉有些疑惑。
见人神情,郑公公停了下来,侧过身子朝许碧清恭敬说道:“皇上批了会折子,今儿已经乏累得紧了,瞧见外头下着雪,左右雪也不大,就说要出来赏雪,已经在落月亭候半天了。”
闻言,许碧清若有所思般朝人微微颔首,见人抬脚,自己也跟着他沿着一条小路朝里走。
穿过这条竹林间的小道,眼前就豁然开朗起来,面前的场地是极宽敞的,花花草草包围了一座沿湖的亭子。
抬头看见上书“落月亭”三字,又见云世坤正在亭子里头,背对自己坐着,许碧清心下了然,深呼吸了几下,才跟着郑公公上前。
“皇上,太子妃到了。”
随着郑公公的声音,云世坤侧过了半个身子,看向许碧清时眼里多了几分温暖,打量着眼前人,见她今日穿着一件藕粉色的袄子,底下配的是绣着花鸟的月白色马面裙,整个人倒是十分淡雅。
迎着云世坤打量的目光,许碧清规规矩矩地福了福身子,低眉垂首,恭谨道:“请父皇安。”
虽然是依着太子妃的礼制来的,可这一句父皇叫出来,云世坤心中还是为之一动,不免有些失神,一时竟也忘了叫起。
皇帝并未叫起,许碧清就只好微屈着膝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眼去看,见人竟然有些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