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寒风瑟瑟,冷风拂动而过,吹得廊下的纸灯笼来回拂动着。
苏倾澜和雨伯坐在厅中,两人四目相对,雨伯已然一动不动地直视她约莫半盏茶的时间。
方几上的茶杯,进来的时候还冒着白色的氤氲热气,可是现在,却已经温热,没有半分热气。
终于,还是苏倾澜率先熬不住,动了动身子,掉转了些许姿势,轻声咳嗽两声。
待到感觉雨伯也收回了目光,苏倾澜才小心翼翼地望向雨伯,轻声道,“雨伯说可以救我父亲,可是真的?”
雨伯高深莫测地点点头。
他别过头,侧脸对着苏倾澜,鼻尖翕动了两下,“两世为人,你可修够了福气?”
闻言,苏倾澜后背一紧,面色骤然阴沉下来。
她慢慢地站起身,惊讶地盯着雨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雨伯这话从何说起?”
“首世既然已经伤了心脉,又何苦还要二世转入同一门下,受想死离别之苦,还害得血亲也难得善终呢?”
听到这里,苏倾澜已经可以肯定,雨伯知道的远远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
她诧异地凝望着雨伯,唇角打着颤抖,想要说些什么,可那些言语到了嘴边,却又觉得实在是过于单薄,一一吞咽了回去。
雨伯也调转脑袋,浑浊的双瞳之中放射出些许精光。
他虽然看上去十分狡黠,可却因为那些皱纹,多出了几分慈祥之感。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在雨伯的身上,融合得极其令人舒适。
“苏小姐,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有个总和。有人两世为人,便有人提早撒手人寰。你父如今遭受如此劫难,难道个中缘由,你还不懂吗?”
看着雨伯那双瞳孔,苏倾澜全身发凉,后背僵直,几乎动也不敢动。
雨伯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针,生生地扎在苏倾澜的心中。
两世为人,自然要有人为她担着风险。
想到苏济民这些年,分明是身强体健,即便是小病小灾,也甚少见到。
可是,骤然之间,却经脉尽断,的确让人怀疑。
“雨伯如此神通,可有办法救我父一条性命?”
雨伯佝偻着背,站起身,口中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那笑声在如此空旷的屋中,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苏倾澜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目光胆怯地望向雨伯。
此时此刻,她再也无法将这雨伯视为一个简简单单的江湖术士。
如今,苏倾澜几乎可以断定,这雨伯的身上,有自己难以料想之事。
许久之后,雨伯终于停住了他那让人胆战心惊的笑声,慢慢地抬起头,凝望着苏倾澜,用沙哑的声音道,“苏小姐应该怀有身孕吧?”
苏倾澜低头,本能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肚尖,上下摩挲了一圈,眼中泛着泪花,骤然明白了什么。
见她这副样子,雨伯无奈地摇摇头。
“这世上本就没有重新来过,更没有谁能白白享受了两倍的天伦之乐。”
此言之中的含义,即便是雨伯不说明,苏倾澜却也已然明了。
他这是要自己在孩子和苏济民之中选一个。
苏倾澜低着头,右手搭在肚尖上,摩挲着,全身紧绷,喉咙滑动,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