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鹃咬咬下唇,“表姑娘,今儿府里乱着,高家、新宁伯府的婆子下人一来,就趁乱与府里下人打听世子爷和离的原因。奴婢心里发怵,只怕……府里的事已经被昨日到场的中人贵妇太太们传出去了。”
“你是说……她们打听安乐候府的事?”
秋鹃可是亲眼瞧见的,“也怪不得府里的下人,两家的婆子大丫头出手阔绰,出手便是十两银票,又或是价值不在十两银子以下的首饰。这两日发生的事不少,府里下人一直在私下议论,许多事想瞒也是瞒不住的。钱帛动人心,得了人的好就能出去……”
“他们可真是胆大包天,敢将府里的事告诉外人。”
况高、章两家一直与汪家不合,不是有旧仇,就是对头,胡秀秀道:“秋鹃,你一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秋鹃心里暗道:早知如此,就不告诉她了。
她的年纪也大了,只盼着家里人凑足了银钱,早早赎她出去。
昔日胡氏将她拨到胡秀秀身边做二等丫头,也是想着她是良家女,卖的是活契,待年岁大了就回家嫁人,她可不会做胡秀秀的陪嫁,胡秀秀初来汪家,可是没带侍女部头的,她是汪家的下人。
秋鹃道:“早前奴婢哪晓此事,是后来发现章夫人婆媳眉眼不善,这才留意。午后去大厨房取饭菜,竟看到章家婆子在那边,正与大厨房的管事婆子有说有笑,一副很熟络的样子。奴婢心头甚是不安……”她一说完,膝下一软,跪于地上道:“表姑娘,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若要大厨房的管事婆子知道了,定不会放过奴婢,现下我们可不比从前了。”
再有两年,她的活契就满了。
早前想着到候门府邸当几年丫头,许就赚足赎身银子,哪曾想到,月例少得可怜,家里也只能盼她在外头饿不死罢了。
大厨房的管事婆子最是个见风使舵的,自冯昭过门,一直就讨好着她。兰桂堂有小厨房,素日陆妈妈等人过去取食材,管事婆子还挑了好的给她们留着。定是冯昭私下给了她好处,否则管事婆子哪有这般好?
胡秀秀恼道:“明儿,我非得让姑母处罚大厨房管事婆子不可。”
说完了这话,才突地忆起,胡氏不再掌家,掌家之人变成陶氏。
*
平阳巷,冯府。
二月初的新月,如眉似勾。微浅若无的月光洒照天穹环宇,如此的凉,让夜逾加静。夜色中的冯府,是画者难描的夜景。
太太的正院、二位姑娘的闺阁和下人们的寝院亮着灯笼、烛火,让这乍明还寒的夜多了几分温暖。
冯昭坐在临窗的书案前,阁窗半开,她定定地望着熟悉却又异常陌生的地方,她喜欢这里,喜欢冯府,看到远远近近的明亮的灯光,显得很热闹。
原来,热闹的不是家人的多少,而是心头的那份温暖,就像是冯府,只得母女三人,各处院子都有灯光亮着,即便是老太太陶氏仙逝数年,但她的院子里依旧灯火通明。
老太太虽不在了,但服侍过她的婆子、老仆却留在了那里,住在那处院子的是陶氏陪嫁婆子夫妇俩。老夫妻的儿女们大了,有的在冯家大房的店铺上做管事,还有的在田庄上当庄头,陪着老夫妻的是两个外孙女与一个稚子孙儿。
每至暮食时分,这三个半大的孩子会回到怡然堂陪两个老人一道用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