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定了方向, 林问开始谋划封地一事。顺朝开国不到百年,皇室成员稀少,因此待遇十分优厚, 皇子加冠大婚后, 便可分到一块封地,组建亲卫,数量几千上万不等。封地内设有文官武将,协助藩王管理民生军权, 朝廷虽然会派监察史长驻封地,但天高皇帝远, 监察史又不是傻子, 在藩王的地盘上窜下跳, 指手画脚,怕不是嫌自己命长, 想要体验一百零八种意外死法。因此大部分监察史都非常识相, 拿了好处,然后把自己当做一个瞎子。
所以林问只要去了封地, 把监察史按住了,便可筹谋其他。
但问题是, 皇帝似乎并不想放他这个先帝嫡子离开京城。
按理说加冠大婚便可就封,原身早两年就该离开,但三年前太后崩逝,原身守孝三年,婚期延后,封地一事也搁置下来。
如今眼见三年已过, 下个月就要大婚了, 皇帝也没开口说就封的事情, 每每叫原身入宫,只说着家常闲话,彰显一下自己的仁厚。
原身只是一个悠闲王爷,太后崩后没人为他筹谋,外家威远侯府早就落魄,有心无力,文武百官猜到皇帝想把明王留在京中眼皮子底下圈养,自然不会为了一个没有实权的王爷去触皇帝的眉头。
所以就封一事,还得自己筹谋。林问思量几翻,心里有了计较,不过碍于原身醉心诗画的人设,让人去请王府中一直坐冷板凳的幕僚门客来书房商议。
几位幕僚一听王爷有请兴致缺缺,不是吟诗就是作对,好生无趣,正在思考要不要另投他人,结果到书房一听,王爷想要去封地,一个个立马惊醒过来,满面红光。王爷去了封地不得组建班底,人选从哪里挑?当然是他们这种早早投靠知根知底的幕僚了,在封地当官虽然不如在朝廷当官体面有前途,但本身来当幕僚的人,基本无缘科举一途,或偏科或祖上有罪不得参加科举,或者不习惯朝廷的总总约束,给藩王当幕僚会更自由一些。
坐了几年冷板凳,终于可以大展拳脚,一个个兴致高涨,绞尽脑汁出谋划策,想在主子面前露一脸,得到重用。
一位姓许的幕僚凝神片刻,提议道:“皇上对王爷身份忌惮,自觉将王爷留在京城看守更加放心,既如此,我们不如反道而行,让皇上看到王爷留在京中的隐患。”
“此计可行,但过犹不及。”另外一位姓陈的幕僚接过话头,神情严肃,“若是惹怒皇帝,后果不堪设想,还得从长计议,徐徐图之。
林问坐在主位上,看几位幕僚出谋划策,暗中观察,看看谁在里面混吃混喝,谁的肚子里有货,他这里可不养闲人。
商讨半天,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夕阳西下,暮色渐起,突然咕噜一声,尤为大声,原本喧闹的屋里诡异地停滞下来,坐在尾巴的一位白衣幕僚面红耳赤,眼神飘忽。其他幕僚齐齐看去,心道终有人憋不住了!还好出丑的那个不是我!!
林问抬手握拳,掩面咳嗽一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吩咐下人呈酒上菜,替那位白衣幕僚化解尴尬。
厨房早就准备妥当,侍女呈着各色佳肴鱼贯而入,香味扑鼻,酒香四溢,林问说了几句客套话,率先夹了一筷子菜,众人才敢开动,两杯酒下肚,气氛重新活跃起来,言笑晏晏,其中两位幕僚夸夸其谈,把自己吹得上天入地。
酒桌之上看人品,林问有意考察,故意吩咐下人准备了烈酒,这不,已经有人显形了。他把那几个吹牛举止轻浮调戏侍女的幕僚名字在心中划去。
第二日起,林问开始频繁在各处宴席诗会上露脸,刚巧明月三月便是三年一度的殿试,各地举子赶在寒冬前大批入京,每日都有诗会举行,林问身份贵重又是众所周知的悠闲王爷,不理朝政醉心诗画,所以每到一处众星拱月,随手作的诗句脍炙人口,一夜传遍京城,赢得一众赞叹,将这届举子衬的暗淡无光。
人本就天性慕强,明王身份尊贵,作的诗句无人敢说一句不好,因此没有引来嫉妒,反而备受推崇,在举子间人气高涨,任谁提到明王,都说是位才华横溢高情远致的谦谦君子。
明王名声大噪,隐隐有了诗仙王爷的名号传出,各方反应不同。
承恩公府,路知瑶每日聆听袁嬷嬷的教导,夜里就拿出下人抄录的诗句细细品读,频频赞叹,以往明王作的诗句小有名气,但大都是些风花雪月,看着花团锦簇,其实内里空空,言之无物。如今写的诗句,虽然还是描写山山水水,但其中的意境高了不知多少几层。
承恩公极为爱面子,不想家里姑娘走出去粗鄙不堪,所以哪怕路知瑶不受宠,但从小琴棋书画的教导样样不缺,承恩公夫人刚开始有意打压,但被承恩公发现后狠狠斥了一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嫡长女粗鄙愚笨,大字不识一个,你以为你女儿就不受牵连?妇人短见,愚不可及!”
所以路知瑶琴棋书画样样齐全,不说精通堪比大家,品品诗词还是可以的。看完下人抄录的几篇诗句,路知瑶将宣纸整齐折叠起来,小心放进一个红木匣子,又翻出明王托袁嬷嬷带给她的那篇诗词,反复品读,眼里含羞,面若桃花。